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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編導用了一個當代都市人都能明白的痛苦：失眠。失眠近乎無醫，安眠藥等助眠藥品某種程度上算強制效能，有時還有反效果，更可怕的還會伴隨著憂鬱症，失眠無法努力就能解決，失眠帶來巨大的生理痛苦影響到心靈平靜。這是《失眠》獻給觀眾第一個感同身受的可怖共鳴，黃秋生飾演的教授立志要研究睡眠，更想解決失眠問題。
眾多大腦醫學名詞論述，讓觀眾覺得失眠這門文明病也許能有得醫，正當以為黃秋生要解決失眠問題時，他居然反過來，他要讓人進入不睡眠也能活得很正常，人類浪費了太多時間在睡眠上，若可以不睡覺，文明可以進步1000年。這種科學與道德論述上的「背道而馳」，向來是科學／醫學樂意背負的反派原罪。
以為只是要討論一位失心瘋的教授要讓做不人道的科學實驗而已嗎？那就錯了。《失眠》中段突然轉進靈異元素，男主角試圖想知道父親當年出了什麼事，用觀落陰的方式重現了二戰時期香港被日軍佔領，原來男主角父親當年為了求自保，不惜當漢奸。即便是漢奸，卻也願意默默助人，沒想到這段才是整部片引發因果報應的失眠惡夢起點。
把故事單純地看成生理／心理上的痛，這部片最可怕的是討論道德上的痛。
黃秋生一人分飾兩角，漢奸父親明明在故事裡看起來都是為求自保，而且他也不害人，甚至不會找當時慰安婦尋歡，還幫助被欺壓的弱女。但，即使是這樣的善人，卻也抵抗不了時代的惡，歷史把旁觀者也當成道德上的瑕疵。
▼《失眠》劇照。（圖／華映，2017.05.23）
許多時候人做出來的決定都是無奈無力，如同失眠也是無奈也無力。邱禮濤導演真的傳遞出那份失落感，束手無策的痛苦，最後走入失心瘋的可怕決定。加上黃秋生非常驚人的表演，拿來當宣傳當然無往不利，成為新聞版面點擊紅利的誘因。
片中那些「大腸包小腸」、「百斬雞」、「開頭手術」等，都非常寫實，血腥嘔心程度令人直呼變態。當然要比起當年《人肉叉燒包》來說，《失眠》算是很有良心的嘔心。不像《人》片因為給觀眾吃人肉的痛苦想像太巨大，使得觀眾散場還心有餘悸。
《失眠》的尖叫場面控制在幾分鐘而已，可是，我必須說後座力太可怕，難怪片中飾演被砍雞雞的日本軍官演員會在拍攝之後宣告息影。那種虛構的去勢甚至凌駕現實存在，當然電影都是假的，也過於擬真而使人崩潰，這在影史上還真是少見的後遺症了。很高興黃秋生跟邱禮濤的變態三部曲總算劃下句點，這些片也會林列邪典作品，黃秋生這位影史劊子手地位，大概不會有後輩能挑戰他了。
本文作者《膝關節》白天是電影服務業，晚上是評論出版業。曾任電影公司行銷公關、藝文線、電影線記者、金馬獎、高雄電影節等評審。部落格「愛護你的膝關節」曾獲資策會部落格百傑「動漫影音」類首獎。著有《這不是一部愛情電影》、《大人的戀愛》。文章散見各報章網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