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論壇》膝關節/《大佛普拉斯》:有錢人生是彩色的

▲《大佛普拉斯》既有難得一見的幽默,又一針見血批判台灣社會的無情。(圖/甲上,2017.10.19)
▲《大佛普拉斯》既有難得一見的幽默,又一針見血批判台灣社會的無情。(圖/甲上,2017.10.19)

文╱膝關節

《大佛普拉斯》(The Great Buddha +) 起源於黃信堯導演之前的短片《大佛》,繼承了短片的本體創意,發揮了長片該有的表演空間,一針見血地批判台灣社會無情的資本壓迫,與世代階級難以流動的悲劇。從導演打破第四道牆的戲謔,自白挖苦著我們無能為力的囧困,如此難得一見的幽默品種,卻是包裝著炎涼世態,令人深感不勝噓唏,這不也就是此刻台灣進退兩難的社會寫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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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信堯當年因為做記錄片之故,發現巨大佛像之後,做了一個趣味聯想:佛像裡面裝什麼都沒人會知道。事實上也不會有人敢過問,這等同當代台灣政府被宗教團體常以神佛信仰綁架了理性法規,彷彿所有「世間法」遇到「菩提法」就得自動閃邊不過問(台灣許多土地開發遇上宗教團體常有禮遇規避,否則將背上道德懲罰的原罪)。那麼,當世間法不再以「合理」姿態存在時,假借修行信仰而為非作歹的偽仙假佛面具,會是多麼可怕的對比?

片中兩位男主角,白天擔任不成調的樂隊樂手,晚上變成夜班警衛的菜埔與撿破爛的肚財,兩人閒著發慌,只好看佛像工廠老闆啟文的行車記錄器解悶,卻意外發現老闆不可告人的姦情與凶殺祕密。兩個底層小人物,從無聊的黑白人生看見有錢人的彩色生活,墜入無間無色的地獄。有權有錢的人可以享樂,為非作歹,還可以進警局嗆公權力。

只要金權成本比人強,就能自視王法,不再需要循規蹈矩。而那些拾荒當保全的苦力勞動者,難道他們的命就真不值錢?《大佛普拉斯》透過許多低底角色重新提醒觀眾,勞動者悲歌還得用這麼自嘲的角度,菜埔跟肚財都只能苦中作樂。他們沒有權力抱怨,也沒什麼原因就可能被權力/資本壓迫倒地。而觀眾則多半是那位沒有背景/沒有去處/沒有未來的流浪無語者釋迦,更諷刺的是,其實釋迦一名還是取自像似佛陀外型與原義發音。

就算是神,也都只是旁觀者。在旁觀看,靜靜無語。

《大佛普拉斯》嘲諷的權貴族群相當鮮明,從假借修行法則包藏禍心、滿嘴仁義禮教表裡不一的信眾、攀權附貴的政治人物、名權利集一身的上流社會。小人物在這個世代不正義的環境中,都是洗門跟seven分不清楚的傻蛋。他們沒有熱忱信心能迎接未來,甚至是想像未來,光求溫飽都已經得是別人的即刻過期商品。

導演黃信堯的道地台語聲線,過往在他記錄片中就是一股誠摯感性又俏皮的旁白旋律。但在《大》片之中又是挖苦權貴者,也要幫底層小百姓出口怨氣,卻又深感無能為力,做什麼都不對,做什麼都沒用,然後就眼睜睜看見悲劇了。自己人永遠是佔自己人便宜,如同菜埔的叔叔賣給他不需要的眼鏡。能夠比較大聲的,就是因為你看對方比你好欺負。落魄的肚財只有在警衛室時可以吐槽菜埔,離開方寸窄室,他在外面只能當低頭族。

《大》片最精彩的莫過於片尾神來一筆的佛像內的「不平之冤」,從佛像裡傳出「遲來的正義」,究竟是生者的拍打之聲?還是死者的幽魂悲鳴?配合著寫實主義的黑白色調,片尾這段「發聲」是一段不可能存在現實生活的魔幻撞擊,提醒了我們公平正義是多麼難尋的美好景致。

本文作者《膝關節》白天是電影服務業,晚上是評論出版業。曾任電影公司行銷公關、藝文線、電影線記者、金馬獎、高雄電影節等評審。部落格「愛護你的膝關節」曾獲資策會部落格百傑「動漫影音」類首獎。著有《這不是一部愛情電影》、《大人的戀愛》。文章散見各報章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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