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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進黨是在1986年創黨，集結了反對力量。在那個1980年代，台灣社會在國民黨威權體制掌控國家機器數十年之下，已經累積了數十年的社會能量，那是什麼樣的社會能量，是相對於國民黨外省統治菁英，而本土政黨卻被限制發展，希望打破禁錮的民主政治改革能量；也是相對於國民黨政權是以大中國意識形態為合法性基礎，而本土意識卻被壓制，希望建立台灣主體性的認同能量。一直到現在，強烈認同民主、認同台灣的這些人，一直都是民進黨基層。
此外，民進黨基層是「一高二低」，年齡高、學歷低、收入低。這一直是國民黨以高傲心態看待民進黨基層、評斷民進黨基層所用的字眼，民進黨不會否認這個事實，因為這些就是台灣社會裡頭在國民黨長期執政下被忽視的弱勢，而民進黨選擇長期替他們發聲。至今，遇到勞工、老農、老人、婦女等議題，這些人再怎麼不滿民進黨不再像從前，但是說什麼也不會信任國民黨會真心替他們想，仍然願意邊罵邊支持民進黨。
民進黨基層的谷底是在2006年到2009年，開始爆發阿扁涉貪的那些年。許多民進黨基層失望，甚至就不再是屬於民進黨基層了，但是縱然如此，以政大選研中心的數字來看，在2006年仍有18.7%的民眾願意認同民進黨。當然，有人會說，這些人是非不分，盲目挺扁，但是更接近真實的解讀應該是，這些將近20%的民進黨基層，挺的不是誰，挺的是民進黨從創黨至今建立起來的價值，也就是前述認同民主、認同台灣、照顧弱勢的價值，只要價值還在，這些基層就還在。
所以，為什麼2014年台北市長選舉，民進黨禮讓柯文哲，沒有引起基層的大反彈，因為那時候的柯文哲，與上述的價值條件，是民進黨基層可以接受的。更重要的是，哪管是高層還是基層，都很清楚，光是靠民進黨基層，是沒有辦法在台北市取得執政權，不可能贏得市長選舉的，除了是因為藍大於綠的選民結構以外，中間選民更是決定勝負的關鍵，可是民進黨所能吸納的中間選民有限，而柯文哲可以。
但是這一回民進黨基層不買柯文哲的帳了。柯文哲選前說要推倒藍綠高牆，實際上是遊走藍綠意識型態，這對民進黨基層來說，是對當年彼此合作的背叛，再加上柯文哲時不時對民進黨的批評，更是一種感情的傷害。
對於這樣的基層反應，民進黨高層絕對無法忽視。前面說過，只要基本價值還在，基層的支持就還在，假如基本價值失去，基層肯定無情離去。現在蔡英文總統的滿意度處於３成的低點，多少是靠著基層支撐，蔡英文如果還想要繼續推動政務改革，若流失了基層支持，恐怕是難上加難。是不是要禮讓柯文哲，已經不再是考量柯文哲的外溢效應是正還是負，而是攸關蔡英文領導民進黨的正當性基礎。
這也就是現在卡住的原因，單靠民進黨，選不贏，跟柯文哲合作，得賣了黨的價值。
依照柯文哲的性格，要他改變是困難的，所以極力爭取出線的姚文智要思考的，不能只是民進黨基層的感受問題，不能只想靠著「民進黨基層反對」的理由就希望被徵召競選市長，畢竟坦白說，民進黨基層在乎的價值，跟柯文哲的市政表現沒有關係，拿回了民進黨要的價值，並不會就拿到台北市民的認同。
換言之，民進黨基層的反彈，不需要姚文智代言，他們自身就是強大的力量，姚文智不需要跟柯文哲搶答什麼是台灣價值，這個答案在民進黨基層心中早已經存在幾十年，姚文智要搶答的是柯文哲出的題目，他必須告訴台北市民，姚文智的台北價值是什麼，假若他未來如願出征，才不會讓民進黨在台北市漏氣，讓柯文哲成為全台灣最大尾。
●作者：島島／資深政治評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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