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聲/不一樣也沒關係: 我就是我,不需要被定義

(圖/初聲吳沛珉、鄭聿庭、劉紀希、金喆義)
(圖/初聲吳沛珉、鄭聿庭、劉紀希、金喆義)

初聲記者 / 綜合報導

嘿,你這樣子說話,你這樣子看待我,其實我是會受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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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校園性平推動環境友善,但是性別真的就此平權了嗎?其實就算是性少數族群,裡面仍有主流印象和分類標籤的存在,人們總被迫要選出一個自己歸屬的類別。然黃渝棋不一樣,她不順應主流,不強迫將自己塞進一個性別框架。她削短頭髮,想當帥氣的男生,卻又不覺得自己是跨性別,「我就是我。」黃渝棋說,她無須被分類,也不仰賴標籤定義自己。

「有時候大家說出一些惡意的話,也許只是他們這輩子,沒看過一個活生生的性少數站在他們面前,向他們吐露心聲。」

初次見到黃渝棋是一頭俐落的極短髮、妝點淡淡的眼影,她嘻笑談天時,掛著靦腆的微笑,聊天時,絲毫沒有社會人士對學生的驕傲感。但這樣的外表之下,黃渝棋給自己的定位是:

一個不樂觀的女性主義者、憂鬱症患者、生理女順性別同性戀,以及想要變帥的人。

性少數的成長史 夾縫中長出一朵玫瑰:黃渝棋

「我想要當男生,我不想被強迫穿裙子」,黃渝棋第一次浮現這個念頭時,她不過是個幼稚園小孩,完全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哪裡「不正常」。長大之後,她才逐漸發現自己原來「不一樣」, 但家中的性別環境,卻不允許她表達自己。

從小她家鄰近一所女子高中,有不少剃著短髮、外貌陽剛的女學生走在街上,然而,當時她的父母卻常當著她的面,指責甚至辱罵這些「特立獨行」的人。家人的態度霎時使她明白,「不一樣的」她必須閉緊嘴巴、安分守己。

「原本打算一輩子都假裝是異性戀。」黃渝棋說,面對家人,壓抑自己真實的想法,好像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直到考上了政大,相對友善的校園環境,以及校內性少數族群獨有的自信,漸漸讓她轉變,她自嘲地說:「大家好像爭相要當不主流的人。」因為在政大,她認識了許多處境相似的人。

大四那年,因為在政大感受到的友善氛圍,她終於鼓起勇氣跟家裡出櫃,說起家人的反應,她雲淡風輕地說:「我媽在我出櫃那天哭了整晚,隔天就跑來跟我說:『我跟妳說,我人生過得這麼辛苦,沒有一刻想過要死。就妳昨天這樣跟我說,我就想去死。』」「才出櫃沒多久,我舅舅就指著我的鼻子大罵:『同性戀就是性別錯亂,我跟你說我不支持同婚,因為國族會滅亡!』」她略帶輕快的語調裡,是沉重而苦澀的回憶。

同溫層的另類暴力 性少數也有主流

雖然政大是相當友善的同溫層,但黃渝棋也承認,校內仍存在性別的「主流樣態」。除了所謂「T」,一般被認定為外型帥氣、保護者的角色外,她戲稱:「男同志都被簡化成『陽光、健身、異男樣』啊,但都已經是男同志了還稱自己異男樣......」

「明明同性戀本身就是打破性別框架的事,為什麼到頭來還要複製異性戀的相處模式?」她無法理解,人們因為她比較陽剛的外型,就歸類她為要主動、要照顧別人的T,但她根本不希望別人這麼說她,而且她也不認為自己是跨性別者。「我真的裝不來,我的行為舉止就像小嬰兒愛吵鬧,我完全不想當保護人的角色。撇開性向,我就是非常普通的少女,很愛跟朋友撒嬌。」

就是一個不穿束胸,只穿無胸墊的運動內衣;不會討厭自己胸部很大,但又希望它不要那麼顯而易見;羨慕男生有鬍子、身形是倒三角形、聲音比較低沉,但又不覺得自己是跨性別的一個人,我就是我。

「我就是我」,黃渝棋對自我的認同,已經不侷限於「想變成男生」或是某個族群,而是關注到每個人的獨特性,這也正是她對性別的理解。

她舉同志大遊行為例,同志運動的初衷本是包容每一個獨立個體,但對於遊行中所謂的「奇裝異服」,有人卻指謫為「怪異」、「暴露」,甚至有些參與遊行的民眾斥責「大家會以為我們都這麼噁心」。黃渝棋激動不平地說:「同志運動應該是讓每一個不一樣的個體,都能好好地活下來,不是透過歧視達到想要的目的,這樣跟護家盟歧視性少數有什麼不同?我們抗爭社會的不公平,卻回到自己的圈子做一樣的事?」

正因社會建構框架的存在,讓這些性少數中的少數在發現自己「塞不進框架」時,常感到無所適從,甚至認為自己必須夠有成就、夠「正常」,才夠格出櫃。她不認同這個現狀:「每個人讓自己自在的方式不一樣,T或跨,這些標籤會讓我不自在,所以我不要。」

黃渝棋在澳洲打工度假時,想起自己在台灣曾聽過很多人說「好羨慕歐美很多兩個很女生的人在一起喔」,但她總是想反問他們「到底什麼是『很女生』?」置身澳洲時,她觀察國外的性少數後,發現根本沒有這些標籤,陽剛和陰柔可以並存在一個人身上。

重新省思後,她對標籤有了不同的看法:「我不會說框架或標籤是一件不好的事,如果我需要這個標籤來讓自己獲得安全感,那我就替自己找一個,但如果我不需要,也不用硬找一個定義自己。我認為框架是看待自己的方式,不是拿來檢視別人的。」

性別氣質為個人選擇 盼社會包容不同個體

嘿,你這樣子說話,這樣子看待我, 其實我是會受傷的。

「嘿,你這樣子說話,你這樣子看待我,其實我是會受傷的。」縱使黃渝棋身為性少數族群,甚至意識到其中暗藏更多框架,她依然溫柔地面對種種不友善的聲音,她說:「有時候大家說出些惡意的話,也許只是他們這輩子沒看過一個活生生的性少數站在他們面前,向他們吐露心聲。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個性少數對他們說,我相信大部分的人就會驚覺,性向、性別氣質其實無損於一個人的價值。」

相較起其他學校,政大雖然更早致力於「打破性別框架」、「去除標籤」等理念,但黃渝棋認為仍有進步的空間,例如:性別友善廁所的設置、不同學院對於性別友善態度的差異、校方給予的性別資源等等。

她也補充,教授在性平推動上扮演著很重要的角色。「他們連接著過去跟未來,當一個學生因為自己的性傾向、性別氣質跟家裡鬧翻時,他幾乎是對大人或權威絕望了,如果這時有一個象徵權威或長輩的教授支持他,不論是默默的還是開誠布公的,(對自己)都是很大的力量。」

「如果相信自己的價值觀是對的,不要害怕表達自己的聲音。」創造一個對性少數友善的環境,是黃渝棋對政大未來的期許:「大學應該讓學生都有機會認識到:『其實我們正在被不公平的對待』、『我們值得被更公平的對待』這些觀念。」

捍衛人權 為性平發聲

「平權就是常被談論的實質平等,那實質平等包含什麼?『事物相同者相同對待』就是其中重要的概念。」陳惠馨說:「也因此大眾需要思考人與人之間究竟有哪些地方是相同的。性別不同者哪裡是相同的?他們都一樣是『人』,而作為人,我們都應該被尊重。」

「相同事物者相同對待」,校園內大大小小平權的聲音凝聚成這麼一句話;秦書淮設置平權連署點、陸仁賈與性平坊舉辦講座、劉議琦在校規會中推動性平政策,即使面臨許多困境,我們仍然為此拚搏著,並透過吸取他校經驗,嘗試突破重圍,期許能營造出更友善、更平等的校園環境。

黃渝棋坦言:「我總是很感謝那些願意相信性別平等、女性主義的男性們、願意站出來支持婚姻平權的異性戀們。」她撇開傷痛,仍積極呼籲社會發聲,「很多弱勢並不是不願意替自己發聲,是他們沒有資源、沒有支持系統、沒有力量,有太多風險需要去避免。」

「你們擁有更多的話語權、更高的位置、更完美的立場表達自己的價值觀。有更多人願意聽你們說話。」黃渝棋談到一路抗爭時很需要也支持平權的人,「願意停下來,看看我們受過的傷。」而且更重要的是去除分類的暴力,避免用性別的差異框限你我,甚至以此傷害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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