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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紀的部分取材自我從一九五四年第一部劇情片《短角情事》到一九九六年最後一部劇情片《101夜》,這中間我拍了紀錄片、劇情片、長片、短片。第二部分來到了二十一世紀,小型數位相機帶我踏入了紀錄片的世界,從二○○○年作品《艾格妮撿風景》到二○一七年和JR合作的《最酷的旅伴》,這期間,我大部分時間都將作品視為一件裝置藝術、非典型的三聯畫,而我也持續以紀錄片的形式創作,像是拍了《沙灘上的安妮》。在這兩個時期中間,也喚起了我最一開始是以攝影師起家的記憶,我這一生創作了非常多元種類的電影,所以我也想藉此機會告訴大家:是什麼讓我得以投身電影工作這麼多年。
有三個字對我相當重要:靈感、創作、分享,「靈感」是你拍電影的初衷,是動機、概念、環境、機緣,靈感是所有刺激創作欲望的催化劑,讓你能下定決心去做部電影;而「創作」是你如何去拍電影,採用什麼方法?什麼結構?獨自或協力?黑白或彩色?創作是項大工程!第三個字是「分享」,拍電影不是拍給自己一個人看的,而是為了得以展示在眾人眼前,空蕩蕩的影廳永遠是電影工作者的噩夢。「人」是我的作品中心,真實的人!這是為什麼我不時會提及那些我在城市或是鄉村拍攝的人們。
當你在拍攝某個東西,一個地方、一幅風景、一群人,即使主題已經很具體,但你拍下的影像就意味著你處理這個主題的方式。我從不錯過任何機會去創造全新的裝置藝術,或是用新的方法來詮釋不同的主題,每一個計畫都不同,我喜歡結合現實和它的圖像,也喜歡將動態跟靜態影像並列,以影片跟攝影的方式呈現。
對於我的鏡頭,我一向坦誠相待,但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可以改變這個世界。J R曾說,藝術可以改變世界;不,我覺得我們也許可以改變人們的心性,或是我們可以改變人們對於世界、對於其他人們的觀點。能夠做為一個正直坦率的導演,這已經是件相當重要的事了,至於其他的,就聽天由命吧。
以後我還是會繼續創作藝術,但拍片實在太累了,我不想再那麼耗神了,我想要原地停留一下,平靜、好好享受、甚至靜靜地回憶就是非常美好的一天。我很享受每個當下,就算是看到鬱金香凋零,我都愛死了,你等得越久,他們會長得越怪,就像是在《艾格妮撿風景》裡那些心型的馬鈴薯一樣,我很享受那個老化的過程,我喜歡看老化時發生的各種事情,我喜歡老化帶來的皺紋,還有手上的變化,我全都愛!我享受著老化,也喜歡看到所有事物隨著老化自然地、模糊地崩壞。我有一件作品叫做「馬鈴薯烏托邦」,是一幅馬鈴薯的三聯畫作品,我一直保存著那些馬鈴薯,繼續觀察它們如何老化。逐漸凋零的馬鈴薯真的很美,你們應該去感受一下,別再受苦了,活得像顆馬鈴薯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