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聚焦於狄倫如何在紐約格林威治村的民謠圈嶄露頭角,並逐步成為一位劃時代的音樂人。電影以他的兩段愛情軸線,輔佐狄倫音樂風格從傳統民謠走向更接近搖滾樂的混合風格的歷程。當狄倫決定放棄純民謠風格,改以電子樂隊伴奏時,卻引發了極大的爭議;導演以愛情故事伴隨,民謠傳統在社會變革風氣下的影響,「背叛」民謠界的點點滴滴。本片的標題「A Complete Unknown」便取自他名曲《Like a Rolling Stone》中的歌詞,象徵著他在流行文化中的變動與多變身份。
「畢卡索很過譽」,電影裡這句台詞出現於狄倫第一次跟女朋友西爾維(艾兒芬妮飾)約會的時候。事實上,如果回想這部描繪一個神祕的「明尼蘇達」十九歲男孩帶著吉他到紐約西村,改變美國音樂的故事,我們不能忘記幾個人物、時間、地點。我們應該意識到,出顧茅廬的小人物,他的對手不是感情對象,卻是自由。這種自由,完美的呼應了片名「A Complete Unknown」的歌詞上一句,「Like a Rolling Stone」的本質,不只在於努力不謝、滾石不生苔,更在於自由自在、無法匡限。
但即便是民謠傳統也無法匡限,狄倫的對手,女孩們真正的感情對象或許是「民謠傳統」,但要意識到,在1963、4年的「新港民謠節」(Newport Folk Festival)上,不服主辦單位設置、期待的瓊拜雅、狄倫壓軸「對唱」浪漫情懷,引起群情激憤,首演《Like a Rolling Stone》激怒眾人,卻激起一代新音樂浪潮的動力,當然是民權運動,卻同時也是,「鄉村音樂 vs. 傳統民謠」導致的壓力,而「新港民謠節」主辦,包括皮特等人,期許的和平非暴力抗爭,和飄零在風中,面對世界政治現實的狄倫,通過自己感情經驗,和自己在音樂圈複雜的位置,體會到的自由的拉扯。
狄倫體會到的「破碎美國夢」,其實就是不同種自由主義美國夢,面對保守勢力浪潮的不同態度的拉扯。我們想到狄倫多變的形象背後的隱喻,「我不是我」(I’m not there),這個後來被陶德海恩斯《搖滾啟示錄》七人同飾狄倫,精準後現代解構的的創舉;若我們把這個複雜思維考慮進來,本片確實僅以誠懇卻笨拙的篇幅,提醒我們不能把只把狄倫當作是浪得虛名的浮華音樂人。七O年代的複雜性,就像是狄倫的兩個女友,借他書、給他住處,給他政治啟蒙的西爾維,她某天拿了一本書給巴布狄倫:「看看這本書,他跟你一樣是異議者(contrarian)。」
若我們說,把這部片切成,一次次回歸那個「病房時刻」,狄倫一直都是那個在大世界碰撞、見證時代之倫、被愛人不信任、沮喪失望之餘,一次次回去探訪老兵伍迪蓋瑟瑞的靈光片刻。通往靈光四射空間的路,卻充斥一次次情感背叛與孤獨,而兀自發光的位置;即便不是歸鄉之路,卻一次次召喚你歸返。初去蓋瑟瑞病榻前,他要證明自己不只是「小人物」(Unknown)的默默無名之徒,電影結束時,他用一首《Like a Rolling Stone》,證明自己仍舊是「小人物」。無論是哪一次相遇,蓋瑟瑞都只能向沈默的上帝或基督,就算能發聲也不能言語。
西維爾帶狄倫去看的那部電影《苦戀》(Now, Voyager,1942)當中,貝蒂戴維斯說,「Oh Jerry, don’t ask for the moon.. we have the stars.」,西維爾也用這句話跟狄倫分手。誰是月亮,誰是星星?西維爾是跟迪倫說還是跟自己說?或許玄機就在他們看完《苦戀》,去旁邊中餐館的對話。二十歲的狄倫狂妄的對西維爾說教:「沒有什麼『找到自我』,好像「自我」要先向一隻鞋子一樣被搞丟。他只是變成了不一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