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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這個現象的建立,《殺人回憶》把犯罪、緝凶題材深邃完整地「接地氣」處理(localization)影響最為關鍵,而接下來從《原罪犯》到《追擊者》一系列叫好叫座的電影中直逼眼前的暴力畫面處理,不論是演員逼真到彷彿自己沒有疼痛神經的演技(爆裂的力道、冷酷到嗅不出人性的眼神),或者擬真寫實到直逼眼前的拍攝手法,都有別於好萊塢影視作品過度依賴特效、CG或浮誇攝影的既有模式,走出了一條讓觀眾「身歷其境」的氛圍穿透力特別強的路線,感官上的口味貌似更加重了,在創作上卻有實際的真實情緒脈絡做為依據,所以經常是「播出時欲罷不能,下檔後膾炙人口」,很少是熱潮一過就被淡忘的。
「韓式驚悚」特有的這樣兩項特質,使得英國影集翻拍的《火星生活》(2018)讓人隨著鄭敬淏活生生被帶回了30年前的仁川市,而《原罪犯》2013年拍了美國版《Old Boy》,即便出動了史派克李這樣出色的大導演,最後的拍攝成績還是讓人覺得溫吞疲軟,缺了一股勁。
OCN這個以「高規格娛樂題材」為製作路線的有線電視平台活躍起來的這兩年,「韓式驚悚探案劇」被注入了澎湃、激越的創作活水,不只是好戲一齣接一齣,更看到了在題材開發上的大膽嘗試,眼見為憑,我們看到了接連登場的一新耳目的一連串好戲:《隧道》以「穿越時空緝凶」讓探案劇有了始料未及的層次(包括敘事的,以及情感的),也可以說以推理辦案的素材給了「穿越劇」一個突破套路的切入點;《Duel》把故事結構經營難度特別高的「複製人」元素帶進探案劇,匪夷所思地挑戰了一次真偽難辨的驚駭歷程;《Voice》把「聲音辦案」這個前所未見的元素建構得紮實、神奇,並且充滿說服力;今年剛收官的《Voice2》延續這個引人入勝的探案設定,在角色關係的衝突設計上加碼了「精彩度」(歸功於李陣郁魅力驚人的光芒演技),更把畫面的「血腥程度」往前跨出一步,讓許多場關鍵戲呼之欲出,更加令人膽戰心驚。
這個「驚悚感」在《鬼客》裡不但絲毫沒有打折扣,開幕第一集,一連串「鬼上身」的戲雖是全劇的背景交代,卻經營得鉅細靡遺,讓人喘不過氣來的超快節奏下敘述得劇力萬鈞絲絲入扣,幾乎不費吹灰之力,才一打照面就定調了《鬼客》這齣戲迥然有別於其他「探案劇」的氣氛、風格以及世界觀,對觀眾來說,又是再一次石破天驚的推陳出新。
《鬼客》讓人眼前一亮的第一個創意,在於三個核心人物的「角色設定」:女警,祭司,計程車司機(兒時有過大鬼上身的經歷,因此具有事件預視的特異能力,他同時也是所有陰詭事件的最源頭)。不只說的是三個人的身分背景,更給貫穿全局的靈異探案三種壁壘分明的「視角」:西洋宗教的虔誠信仰,造就了祭司「信念為先」的無懼聖潔感,但那種人格的高尚,卻不乏愚忠式的「隨時準備犧牲」的悲壯;女警官的嚴格訓練,來自牢不可破的「邏輯理性」,凡事以「證據」為審視的標準,企圖以科學征服未知領域,橫衝直撞,乍看豪邁、自信,其實隨時都曝露在凶險中而不自知;有過惡靈附身經驗的男主角,背後代表的是來自民間信仰的草根法術(他有個關係親膩的「降巫師」朋友),漫無章法,卻又有一種更敏銳地能嗅察惡鬼動態的生猛力量。
三個主角的立場,讓他們在時而陰森時而緊張的情節推進中出現不同的反應與主張,時而針鋒相對,時而彼此扶持,而這些磨合、敵對、理解、包容的過程,對於事件的「戲劇張力」發揮了奇特無比充滿人味的「增溫」功效,是一種「把情節可能性隱藏在角色性格細節裡」的高明手法,本身就有極高的可觀性,十分有意思。
《鬼客》第二個值得拍案叫絕的亮點來自於三個人物背後的「關係」(此處不劇透),三個人自兒時即牽扯不清的淵源,分別影響了他(她)們各自的一生,互為因果,恩怨交錯,而這個「宿命」真相循序漸進地水落石出,成為與「探案」情節主架構並重的一條潛在主線,兩條storylines上的抽絲剝繭,形成了事前無法逆料的交叉影響,衍生出瞬息萬變的激盪或轉折,強有力地深埋了一個「勾」人入戲的磁吸因素,相當成功。
回頭看看《VOICE》、《VOICE2》、《隧道》、《火星生活》…等深入人心的好戲,不約而同都擁有「一個大的懸念,串聯起幾個小的懸疑事件」的安排,這對於周播迷你連續劇的收看經驗來說,儼然成了最容易奏效的不二法門:小事件的起承轉合,在一至二集的篇幅裡「鋪陳>堆高>解決」滿足了觀眾身陷「解謎」懸念的快感,又不至於有延宕太久的「拖戲感」,再又以一個最強大的懸疑做為底層鋪墊,足夠凝聚觀眾的注意力從頭「黏著」到尾,不至於中途棄劇。
《鬼客》裡「大鬼朴日圖」從第一集附身男主角金東旭造成家庭悲劇開始,輾轉更換宿主,再以自身的邪力驅使等級較低的鬼魂附身、犯案,三位主角聯手破解不同的詭異案件是段落式的戲劇高潮,而主角們想方設法必須探察出「大鬼朴日圖」的確切下落(並與之對抗),則擔負的是讓戲從頭讓人「屏氣凝神」到尾的功能,本劇的編、導手法皆臻純熟,已然登峰造極,是一個「完成度」特別高的類型代表作。
「被鬼附身而殺人,算是犯罪嗎?」、「如果殺人的人不需擔負刑責,那對被殺的人又該如何交代?」在《鬼客》讓人目不轉睛的快節奏劇情發展中,時不時卻又拋出了類似這樣的議題,一則增加了角色關係間糾結戲味的複雜度,但何嘗不是一種「類型戲」,在感官娛樂之外值得人深思的「文學性」神髓,對於這齣戲的內在意涵,增添了相當程度的嚴肅與深刻,尤其值得一提。
金材昱的外形特色在韓劇領域挺難找到可以取代(撞號)的男明星,那種「冷到骨子裡」的帥,讓他透過《Voice》這齣戲塑造了一個教人不寒而慄(卻也刻骨銘心)的「殺人魔」角色,在《鬼客》裡,他的這份「冷」有了不同的著力點,演繹起渾身悲劇氣息的年輕祭司,眼神裡不時浮漾著憂鬱,極度壓縮的表演方式,卻讓人可以清楚體會內在的衝撞與嘶吼,相當吸引人。而在兩部《與神同行》電影後在台知名度大開的金東旭,扮演的是「兜」起所有角色關係以及劇情細節的第一男主角,以「暖男」的舉手投足包裹著內裡驚濤駭浪(甚至陰暗)的起心動念,是一次比《與神同行》更見功力也更有發揮的精彩演出。
●作者:柯志遠/作家,資深媒體人,知名娛樂評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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