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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華人價值觀中，丈夫參選，妻子助陣本是天經地義，可象徵同心協力、家庭美滿。不過在台灣選舉進程上，因政治環境差異和社會風氣不同，這張夫人牌的打法也不一樣。最先是溫柔賢慧的「賢妻良母型」，國民政府遷台後，1950年開始舉辦地方選舉，此時雖已解除日治時期的女性參選限制，但選舉場域仍由男性主宰。即便解除戒嚴，到了標記民主化的1996年首次總統直選，李登輝夫人曾文惠、林洋港夫人陳合、與彭明敏夫人李純，因為受過傳統日式教育，所能扮演的依然是賢內助，不管是陪同政見發表、掃街拜票等造勢場合；抑或是在競選總部幫忙接待，都不脫丈夫附庸的無聲角色。
接下來是「代夫出征型」夫人牌，亦即夫婿因政治因素不克從政，而由妻子出馬參選。據筆者考證，最早代夫出征的當屬蘇洪月嬌。1961年有「蘇大砲」之稱的蘇東啟因允諾支持以武裝革命推翻國民黨政權的台獨運動人士，以涉及叛亂被處無期徒刑，後雖因蔣介石總統過世特赦出獄，仍被褫奪公權的他只好改推妻子蘇洪月嬌參選省議員，結果以雲林最高票當選。
戒嚴於1980年代走入末期，本土化的民主運動風起雲湧，特別是1979年美麗島事件之後的軍法大審以叛亂罪關押了不少黨外人士，這些政治受難者的配偶紛紛走上前線，搖身一變地代夫參選各級公職。造勢晚會時，在主持人悲憤的口吻帶動下，演唱「望你早歸」、「黃昏的故鄉」呼喚黑牢中的夫婿，是經典的催淚橋段，令人動容。其中如張俊宏之妻許榮淑、姚嘉文之妻周清玉、林義雄之妻方素敏等人在丈夫入獄後投入增額立委選舉，均高票當選。其後，擔任美麗島事件辯護律師的陳水扁因《蓬萊島雜誌》涉及誹謗入獄，改由吳淑珍出馬角逐立委，也能勝出而延續政治香火。至於葉菊蘭又是另一種典型，1989年其夫鄭南榕因抗拒逮捕而於《自由時代周刊》雜誌社自焚身亡，她旋即以「烈士遺孀」身份投入立委選舉而高票當選，後來更順利連任四屆。
然而政治黑獄不再，因此近年的代夫出征型態有很大改變，多為夫婿擔位公職涉及弊案入獄服刑或褫奪公權，才由其妻代打。例如2005年無黨籍台東縣長吳俊立因貪污罪被起訴，甫上任即遭內政部停職，吳隔年提出辭呈，並與妻子鄺麗貞宣佈離婚，鄺緊接著代表國民黨投入縣長補選而勝出。
代夫出征的配偶多能在選舉中高票勝出，一來政治人物遭受迫害，妻子正是最佳替補。因處境值得同情，民眾便以選票為其「平反」，進行補償。二來是夫婿的選區經營得法，妻子接收組織與人馬，票源自能順利轉移。三來則是她們陪同夫婿參選，一路走來對於選戰實務並不陌生，披掛上陣後自能得心應手。
夫人牌慢慢又演變成「選戰伙伴型」，係指妻子已成重要的分身，光環甚至可能蓋過夫婿。因此這個另一半不只是婚姻生活的另一半，也是競選活動的另一半。吳淑珍在「國務機要費案」未爆發前，正是陳水扁的最佳助選員。而周美青不僅能加持馬英九，更因外溢效應而成為藍營輔選的第一王牌，人氣始終在夫婿之上。而陳佩琪之於台北市長柯文哲，李佳芬之於高雄市長韓國瑜也是如此。
當然，現在的夫人牌又更加進化，已直接走上選舉舞台，不再隱身幕後，甫走馬上任的女性縣市長們即是如此。尤其是東台灣的宜蘭、花蓮、台東都是女性當家，更驗證了「女人能頂半邊天」這句話。身為「台灣第一女總統」的蔡英文因整體施政表現不佳而貶多於褒，她當選後帶動的風潮很快就消逝殆盡。這七位新科女性縣市長值得期待，或許能重新擦亮女力這塊招牌。
●作者：莊伯仲／文化大學新聞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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