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論壇》謝佩蓁/《有生之年》:寫給中年人的情書

▲左起吳慷仁、謝展榮、林哲熹、方志友、鄭元暢、楊貴媚、喜翔主演的《有生之年》以高家的故事為核心。(圖/TVBS)
▲左起吳慷仁、謝展榮、林哲熹、方志友、鄭元暢、楊貴媚、喜翔主演的《有生之年》以高家的故事為核心。(圖/TVBS)

文/謝佩蓁

台劇《有生之年》開播以來在Netflix蟬聯數週台灣區排行榜冠軍,更打敗真人版《航海王》,可見劇迷的喜愛度之高。由於近年來台灣的夯劇多以懸疑、社會議題類型為主,這部以家庭議題為主的輕喜劇,格外引人入勝。然而該劇之所以引起觀眾關注,不在於本劇由多少重量級偶像與實力派演員合力演出,而是隱藏在歡笑背後所要講述的人生課題,或多或少都曾在每個人的生命軌跡中駐足過。特別是該片對中年人的處境有很多深層的刻畫.因此,若說本部片是一部對中年人的真情告白,一點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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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劇由吳慷仁所飾演的高家大兒子高嘉岳離家十多年後,突然在41歲時無預警返家,搞得家裡人仰馬翻作為故事的起點。他的出現並沒有為家人帶來喜悅,反倒引來大家對他多年不聞不問的沉痛反擊。不是指責他沒責任感,41歲才返家啃老,不然就是看不慣他吊兒啷噹地面對家中的大小事。但從高嘉岳的角度看來,這段他缺席的日子,家人其實也沒過得比較光彩,大家都有滿腹苦衷。高嘉岳原以為生無可戀,卻在返家後感受到存在的意義,這就是本劇的看點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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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以「中年危機」為起始的生命探索

無論男女,步入40彷彿進入了人生意義的拷問,特別是對男人來說,事業好壞成了人生成敗的關鍵。高嘉岳41歲時原本在小琉球經營的餐廳,因為經營不善倒閉;交往多年的女友懷上別人的孩子,還要他把餐廳頂讓給她的劈腿對象。承受不了連番的打擊與羞辱,高嘉岳決定一死了之。

「在外面那麼多年了,累了,想家了,想說回來看看你們。」這是高嘉岳自殺前唯一想做的,只不過這一見,讓他的自殺計畫一再拖延。

▲來自單親家庭的吳慷仁(右)在《有生之年》投射家庭想像。(圖/TVBS)
▲來自單親家庭的吳慷仁(右)在《有生之年》投射家庭想像。(圖/TVBS)
多年未見的家人,再次見面仍然吵吵鬧鬧。鄭元暢飾演的大弟高嘉揚即使有了自己的家庭,仍每天疲於奔命地當家裡的桶箍;林哲熹飾演的小弟高嘉凱的人生究竟要什麼,似乎沒什麼人在乎,但這個沒人在乎的小弟,一直犧牲自己留在家中陪伴父母打理早餐店。年邁的父母因為無法將就於有名無實的婚姻現況,不時爭吵、鬧離婚,希望找到人生第二春。姪子高承佑則因樂團死黨不堪校園霸凌自殺,就此抑鬱寡歡,只能靠著音樂宣洩不滿。

高嘉岳用近乎旁觀者的視角,看著家中成員所面臨的人生課題。每個人身上都有著為何存在、為何而活的大哉問,活著似乎只是為了解決當下不斷重複的老問題,然而這些懸而未解的困境,逐漸侵蝕每個人的生存鬥志。這個家,需要的只是改變的勇氣,然而改變談何容易?這似乎也是所有歷經中年危機的人們,每天不斷自問自答的問題。


2、愛是活著的動力

劇中每個主人翁,儘管有著不同的人生困境,但他們為自己提出的解方,似乎都與愛脫離不了關係。高嘉岳儘管活得不耐煩,仍想在死前好好談一場戀愛,他遇見高中初戀女友雅欣,往事歷歷在目,讓他為這場美麗的邂逅,下了這樣的註解:「我們以為的失去,往往只是一段去蕪存菁的過程。」

高嘉岳的父母在長年的柴米油鹽生活中,過著相互遷就的日子。高爸面對索然無味的生活,唯一的生活調劑就是去找筋骨整療護士,也因而譜出無法見容於世人的婚外情;高媽面對丈夫的精神出軌,嚥不下這口氣,對家庭以及早餐店事業產生倦怠。在一場里民旅遊中認識一位儒雅熟男,讓她在充滿怨懟的生活中獲得滋養,也開始反省自己為何要如此遷就地活著。

▲《有生之年》喜翔在劇中與「老婆」楊貴媚吵翻天。(圖/八大提供)
▲《有生之年》喜翔在劇中與「老婆」楊貴媚吵翻天。(圖/八大提供)
而向來為家中處理各種難題的次子高嘉揚,之所以如此孝順父母。起因於他對於身為養子的自卑心態,長期藉由服侍養父母,來得到認可與信任,成為自己人生的價值與意義,為此,他放棄了最愛的音樂,也不願意與生母相認。然而這樣的執念、不願放手,反而成了他的生命枷鎖,對親情的渴求,也許才是他活著的動力。


3、家的意義在於彼此救贖

返家的高嘉岳,以自己獨特的魯蛇哲理、活得不耐煩的視角,開導家中成員,為他們點出人生困境的癥結點。他鼓勵嘉揚試著放下父母,「看你未來自己想做些什麼就去做啊。」也鼓勵嘉凱不要畏懼未知,「有時候你覺得困難,都是自己在嚇自己。」鼓勵他去找自己的人生目標。他也勸母親放下家庭,過自己的人生,不該將就背叛的婚姻。

這個家,彷彿是個能彼此救贖的生態系統,嘉岳在解救家人的同時,也被自己的家人救贖,而這個解救他的人就是高家的下一代高承佑。時常對於無法挽救死黨的生命而內疚不已的他,無意間發現大伯居然有自殺的念頭,自然不願意再見到另一個悲劇發生。他用盡各種方法,想要讓嘉岳感受到活著的喜悅。例如他想用自己的音樂,讓嘉岳感受到生命的熱情與悸動。

▲《有生之年》鄭元暢飾演追求完美的孝子二弟高嘉揚。(圖/TVBS)
▲《有生之年》鄭元暢飾演追求完美的孝子二弟高嘉揚。(圖/TVBS)
承佑說:「有時候感覺到了,就會想要緊緊的抓住他,才不會活到最後,在你死掉之前,什麼都不記得而留下遺憾。」高嘉岳明白姪子隱晦地想說什麼,但真正讓他感動的不是這個孩子說了什麼,而是瞬間感受到被愛的悸動。還有什麼比孩子最真誠的愛,還要令人動容呢?

「家還在,只是我們長大了!」這是本劇一開頭沒多久,就從高嘉岳的口中破題。表面上是在說家庭的課題,其實也是在探討生命的意義。本劇的劇情架構簡單,略顯鬆散,有時情感鋪陳過於冗長,是台劇常有的問題之一。不過無論是生活化的台詞與演員精湛的演出與口條,都可以讓觀眾感受到即使平淡無奇的生活細節,也可以感受到滿滿的情感,這不僅考驗著演員的功力,也是導演堆疊情感的功力十分扎實,才能讓觀影的感受非常自然流暢。能在近年以懸疑劇為主流的市場中脫穎而出,真的有其過人之處,更是步入中年的觀眾,不得不看的一部好戲。


●作者:謝佩蓁/影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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