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人、一場暗殺菲國「第一夫人」愛恨情仇改寫歷史 | 國際要聞 | 全球

本屆菲律賓總統大選敲響民主與獨裁的警鐘，回顧菲律賓歷史站在民主化與獨裁家族這兩個對立光譜之中，分別有兩名女性政治人物擠身陣營核心並成功入主菲律賓總統府馬拉坎南宮執政，極度中央集權獨裁統治的是菲律賓「鐵蝴蝶」伊美黛・馬可仕（Imelda Marcos），被視為民主偶像的是柯拉蓉・艾奎諾（Corazon Aquino）；這兩名女子可說是在同一個時代徹底改寫了菲律賓歷史，成為該國傳奇的政治角色，而她們的命運全都交織在一名男人與一次暗殺事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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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拉蓉小名為柯莉（Cory），從小赴美留學並參與1948年美國總統的選舉活動，取得法文學位後返國。本來她有意繼續攻讀法律，但是她在22歲時，才剛念法律系第二年的她遇見了當時同樣為22歲，卻已經當選家鄉鎮長的艾奎諾二世，抱著對民主、法治相同理念，兩人迅速成婚，膝下育有4女1男。

▲菲律賓首位女總統柯拉蓉（圖／維基百科／Airman Gerald B. Johnson） — ▲菲律賓首位女總統柯拉蓉。（圖／維基百科／Airman Gerald B. Johnson）

艾奎諾二世小名尼諾，是菲律賓前國民大會議長之子，仕途一帆風順的他先是當選家鄉鎮長，之後從鎮長而省長，再於1967年獲選參議員。1972年擔任參議員期間，當時菲律賓總統是獨裁強人馬可仕，因為當時馬可仕的貪腐統治和用人唯親、發送裙帶利益給親信，讓立志改革的尼諾有意衝擊總統寶座，逐漸成為對抗馬可仕獨裁貪腐統治的反對派領導者。

然而尼諾有意競選總統的消息被馬可仕得知後，馬可仕立刻動用身旁軍警勢力將他打為挑戰政府的恐怖分子，並計畫將其捕捉入獄，同年馬可仕也在9月21日直接修憲廢除總統連任限制，更宣布全國進入軍事戒嚴，打算全面實行獨裁統治並大規模拘捕反對派人士。

馬可仕之所以會對艾奎諾二世如此忌憚，自然是因為他是國內反對派領袖，平時對於批評馬可仕政府的政策砲火相當猛烈，但要說當中沒有一絲「個人情緒」恐怕沒有人會相信。原因是在馬可仕總統寶座旁，有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力的第一夫人伊美黛・馬可仕，曾經和這名政敵有過一段情。

伊美黛年輕時是選美皇后出身，對於外交禮儀、社交應酬可說是得心應手，她心底明白，想要擠身權貴勢必得經過政治角力，為此她不得不攀上年輕有為的政治明星，在馬可仕出現之前這個政治明星就是「政二代」尼諾，儘管尼諾與伊美黛相識、熱戀時間比馬可仕還早，但政壇皆知艾奎諾家族不可能會讓兒子與這個看似只有外貌的「花瓶」在一起，於是尼諾最後情定出身富商家族、同樣對於法治感到興趣，說得上話的柯拉蓉，而沒有選擇日後這名國際社交場合翩翩起舞卻鐵石心腸的伊美黛。

▲菲律賓首位女總統柯拉蓉（圖／美聯社／達志影像） — ▲柯拉蓉出生富商卻低調不喜鋪張，個性溫婉的她素日只愛穿鵝黃色洋裝與厚厚的圓眼鏡。（圖／美聯社／達志影像）

▲伊美黛・馬可仕（Imelda Marcos）叱吒國際政壇。圖為伊美黛在聯合國會議上發言。（圖／美聯社／達志影像） — ▲伊美黛・馬可仕（Imelda Marcos）因為社交手腕高明，且一身雍容帶有貴氣，曾叱吒國際政壇。圖為伊美黛在聯合國會議上發言。（圖／美聯社／達志影像）

這樁愛恨默默成為影響菲律賓歷史的一環，馬可仕總統宣布戒嚴已經是統治中晚期，在他剛上任時為了兌現老婆伊美黛的承諾和感謝她靠著魅力四處遊說拉票，馬可仕當選隔天立刻發出總統令籌建「菲律賓文化中心」，甚至為此借貸700萬美金，引起在野黨強烈抨擊；反對派領袖艾奎諾二世更發表演說《伊美黛的萬神殿》，批評馬可仕夫人建立的文化中心集豪奢、浮誇之大成，根本是「羞恥紀念館」。

當馬可仕宣布戒嚴，第一批被捕入獄的自然包含這個曾是老婆舊情人的頭號政敵，艾奎若二世瞬間從國內最大反對派領袖淪為階下囚。入獄期間艾奎諾仍在獄中展開抗爭，並宣布絕食以抗議軍事審判的不公正，更因此出現心肌梗塞等問題，原本馬可仕總統打算在獄中直接處決艾奎諾二世，但在美國前總統卡特干預下，馬可仕最後將被判死刑的艾奎諾二世和柯拉蓉放逐海外，艾奎諾夫婦因此被迫在1980年出亡美國紐約進行保外就醫，其中曾與美國總統交情要好的伊美黛是否曾遊說過白宮高官、與老公進行某種「利益交換」藉此間接救下舊情人一時也成為眾人討論焦點。

或許當時對所有人最好的結局，就是馬可仕情場和政壇上的眼中釘遠走他鄉，伊美黛的舊情人不再出現她面前嘲諷、抨擊她「愛美」作為，個性溫婉一心想當個家庭主婦的柯拉蓉也能和丈夫在美國健康過日子，但對艾奎諾二世來說，菲律賓人民仍在暴政下挨苦受難，在1983年的8月21日，艾奎諾二世不聽任何人的勸說執意返回菲律賓，準備參加議會選舉，並獲得馬可仕保證人身安全。

可是當時的馬可仕正因換腎陷入昏迷，菲律賓大權事實上是掌握在伊美黛手中，當艾奎諾二世經台灣搭乘中華航空公司班機（CI811），從中正國際機場（現為桃園機場）返回馬尼拉時，一踏下飛機階梯就遭到槍手擊中頭部當場被射殺，年僅51歲且身穿防彈衣的艾奎諾二世就這麼躺臥在馬尼拉國際機場停機坪。

▲菲律賓民主之父艾奎諾二世在馬尼拉機場，於眾多記者媒體面前被暗殺。（圖／美聯社／達志影像）

儘管馬可仕政府宣稱當下已經槍斃兇手、這是菲律賓共產黨為了動搖政府信任所安排的，甚至將馬可仕親信推上檯面當作計畫主謀，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是馬可仕政府暗中策劃的一場暗殺，而當時是不是伊美黛授權軍方暗殺，阻止舊愛回國動搖政局、改變現況，沒有人有真的答案；在暗殺多年後的紀錄片《大權在后》當中，前菲律賓第一夫人伊美黛面對鏡頭的質問只淡淡回了一句「我何必那樣做？我對他沒有惡意，只是他話太多了。」

就這樣，戒備森嚴的國際機場一聲槍響送葬了伊美黛的舊情人，也燃起了菲律賓人民的怒火。艾奎諾遺孀柯拉蓉緊急從美國返回菲律賓處理後事，出殯當天當地媒體報導有200萬人含淚送葬，這是壓垮馬可仕家族獨裁的最後一根稻草，也是由柯拉蓉領導的「人民力量革命」的導火線，此後柯拉蓉在自詡「菲律賓國母」的伊美黛面前，以不流血、非暴力方式率領數百萬菲律賓民眾上街抗爭，最終挑戰馬可仕長達20年的統治成功。

▲菲律賓首位女總統柯拉蓉卸任後仍積極參與婦女運動。（圖／美聯社／達志影像） — ▲菲律賓首位女總統柯拉蓉卸任後仍積極參與婦女運動，圖中身穿黑衣高舉右手者為柯拉蓉。（圖／美聯社／達志影像）

風水輪流轉，在柯拉蓉宣示就職菲律賓共和國第11任總統當天，馬可仕家族被迫在美國政府的安排下搭乘直升機出逃，鋪張奢華的伊美黛甚至帶不走她那引以為傲的三千雙高級訂製鞋，只能落魄的跟著家人跑道機場，金銀首飾、名貴珠寶甚至散落機場一地；相較之下柯拉蓉政權立刻得到當時雷根的美國政府承認，成為菲律賓首位女總統和亞洲第一位女性國家元首，也正式開啟了亞洲第三波民主化運動，同年也因為率領革命獲得諾貝爾和平獎提名，儘管未能獲獎卻成為菲律賓人眼中的「民主之母」。

▲菲律賓民眾高舉代表柯拉蓉的「L」字手勢。（圖／美聯社／達志影像） — ▲柯拉蓉陣營高舉「L」字手勢。該手勢在革命期間意味著「Laban」，也就是菲律賓語「起身抗爭」的意思。（圖／美聯社／達志影像）

除了政治名聲外，柯拉蓉在現實資產方面也不放過伊美黛與馬可仕家族，出生富商之家的柯拉蓉並不像崇尚時髦、高調奢靡無度的伊美黛，從政前她只是個帶著樸素圓眼鏡的家庭主婦，「代夫出征」率領革命和擔任總統期間也只會穿著一襲淡淡鵝黃色的套裝出行，就連會見國外政府高官也不改其志；這和當年與各國元首見面時，總會穿著會面國代表色禮服、選擇成套鞋子精心搭配的伊美黛風格完全相反。

儘管柯拉蓉在2009年因癌症導致心臟及呼吸系統衰竭病逝，在她生前已經把伊美黛那奢侈成性、揮霍無度的收藏，透過委員會下多多少少追討回來，並出賣充當土地改革資金；甚至把當時伊美黛因為倉卒流亡美國，來不及帶走的私人物品、衣物與藝術品留在總統府的這些收藏，連同三千雙法國、義大利經典名牌或菲律賓人手工打造的高跟鞋們，放在菲律賓首都馬尼拉附近的博物館，要世人永遠記住馬可仕家族是如何掏空菲律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