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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動漫」調性的不好拿捏,其實以「娛樂圈」當做一齣戲情節發展的舞台同樣也不討喜。所謂「明星」,對於觀眾來說,貌似十分熟悉,其實印象擱淺在一種接近「符號化」的image,這也是以往「娛樂圈」為背景的戲拍得再璀璨再厲害再煞有其事,也都讓人感覺「距離感」太過,沒太多「人味兒」。而那麼多漂亮的女演員在戲裡演過「女明星」,為何唯獨「千頌伊」這個角色成為經典?就在於全智賢成功演繹了這個角色在「標籤式」image底下的「人味兒」,有血有肉,充滿溫度,這次的兩個男主角之一的「大明星」,在「人設」上是相當具有創意的,「以惡棍、反派角色走紅的天王巨星」這樣的角色設定,不只在定位上平添新意,也預先騰出了空間,可以讓更多真實的性格、情感,更多貼近人性的幽微思維被「刻畫」進去,這是《Man to Man》在「類動漫」的主體架構下猶能深耕朴誠雄這個「男版千頌伊」的心靈層次,讓觀眾可以「立體化」對這個人物的理解的真正原因,所以,當劇中某些記憶畫面以倒敘jump cut被交代出來時造成的感人效果,也就分外深刻。這也是《Man to Man》第二個不一樣的處理手法,與其說是讓人物的「特色」突顯,更可看做是一種故事創作的態度與風格。
《Man to Man》畢竟不是一個「本格派」的喜劇,劇中不論演員表演的「喜感」,或者喜劇節奏的掌控,都應該保留在一個合宜的安全範圍內(但凡過度的喧鬧破壞了一個人物性格呈現的合理,但凡一場戲的進行在敘事層次上陷入紊亂,那就是整齣戲的tone調跑偏,變得不「合宜」了),整體來看,《Man to Man》難能可貴在演員演技上的自我節制(例如女主角金玟廷的情緒起伏往往特別大,但並不給人刻意搞笑的「矯情」感),以及導演對類似場面(例如第二集的炸雞追逐戰)的精湛駕馭,以及「見好就收」的分寸(金玟廷阻止朴誠雄吃宵夜,連暗器都射出去了,但就那樣恰如其分的一下,沒再過度渲染),這層用心,是《Man to Man》有別於某些平庸喜劇(甚或鬧劇)的具體區隔,展示的不只是導演的技巧,還包含了品味。
▼刷新南韓JTBC電視台首播紀錄的新戲《Man to Man》,風格忽而詼諧忽而華麗,忽而驚險到坐立難安,將冒險、懸疑、奇想、喜趣等戲劇(娛樂)元素極盡「混搭」之能事。(圖/劇照,2017.05.08)
另一項考驗「品味」的部分也表現在「男男CP」這個有趣的元素運用上。這個近幾年來被屢試不爽的妙招怪招,因為兩個男主角戲裡游走於尺度邊緣的微妙互動,明明看起來「很有事」,卻又什麼都沒交代沒發生,形成一種格外吊詭的「調味劑」,這種無形的化學效應整個瀝除乾淨也不會影響劇情的完整,但多了那幾筆,卻就便彌漫出讓人想入非非的奇特情趣(這真的叫做「意在言外」),足夠讓網友們在劇情的故事結構之外,另外再去發想、衍生(再創作)另一條自體誕生的STORYLINE出來。《Man to Man》劇中兩個內外在都大相逕庭的男主角所迸射出的「粉紅火花」果然再度吸睛,又一次釀成網路上的熱門話題,戲中兩人的鬥法過招(朴海鎮鬼斧神工地快手製作出個定時炸彈,用來催大明星朴誠雄起床),兩人關係被週邊人等的誤解(以及越描越黑),乃至某些「不知怎麼就變成那樣」的畫面構圖(例如第二集小巷裡的「炸雞咚」)…,在在惹人發噱莞爾,時不時撒糖一下。那場朴海鎮牽起穿碎花睡褲的朴誠雄在車陣裡奔跑的戲,跟《鬼怪》裡孔劉、李棟旭這對「死鬼CP」走秀似地穿著冬裝大衣高級訂製服出門去買蔥的戲,已經被推上「2017年度CP經典鏡頭」的前兩名,而就戲論戲,在《Man to Man》裡把「CP元素」掺入成為娛樂元素之一,能夠掌握「適當」、「微量」、「傳神」等要領,不涉惡俗趣味,仍算相當是有「品味」的。
朴海鎮在「偶像男神」行列中算是很能演的,但由於以往的角色類別跨幅太大(《來自星星的你》裡的暖心深情,《壞傢伙們》裡幾乎沒有情感情緒的冷面高手,《奶酪陷阱》裡讓人怎麼愛都不踏實的「劉正學長」,完全不見重複),儘管走紅多年,但要說哪個才是他最深入人心的戲路,一時卻也說不上來。《Man to Man》裡的情報員角色,就演技發揮來說,是相當過癮的,他具備了種種「吸睛」條件:武藝超群,冷靜機智,電腦級的外星人大腦,必要的時候還能以自己的「美色」去排除對僱主造成麻煩的來自女人的困擾,這些「人設」元素被融合(內化)得通透極了,但由內而外表現出來時卻又充滿了層次,高冷時不茍言笑得像個機器人(卻能不經意地搭配著透著喜感的肢體語言:半邊挑動的眉毛、跟身體其他部份都不搭的手部動作…),而在國情局長官張鉉誠面前又可以徹底放鬆戒備,像大男孩似地一起玩電動…;一個並不講究「寫實」的角色,被呈現得極有情緒脈絡,而跟朴誠雄、金玟廷等人的互動也流露出跳躍著奇特火花的化學訊息,鮮活生動,十分耐看。
本文作者《柯志遠》作家,資深媒體人,知名娛樂評論家。紐約科技大學「傳播藝術」碩士。涉足娛樂產業二十餘年:電影行銷、頻道經營、新聞採訪、唱片企畫、時尚發行,專業經歷遍及PEOPLE雜誌、春暉電影、滾石唱片、MOD、VOGUE、GQ等公司要職。出版《惡女阿楚》、《一個台客在紐約》等15本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