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政壇換人不換戲碼?長期執政的洪森把權力交給兒子洪馬內,看似完成世代交替,實則延續強人路線,父親在後台維穩、兒子在檯面塑形象;經濟上更深度綁向中國資金與工程,基礎建設與就業增加的同時,環境負擔與貧富差距持續擴大。洪馬內喊出的「數位經濟」與「五角戰略」為吸引外資鋪路,但對媒體與公民運動的壓制並未明顯鬆動,「穩定壓倒一切」仍是核心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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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南亞夯什麼》節目林文斌回顧權力接班內幕,洪森(Hun Sen)雖卸下首相,實際仍扮演「造王者」,能左右盤面。更重要的是,這不只是洪馬內(Hun Manet)個人的上位,還包括副總理等高層「二代」全面接班,甚至出現中央銀行總裁交棒給女兒的案例。外界嘲諷新內閣像「實習內閣」,最佳例證是年輕外交部長上任不久即被換回老面孔,顯示「老人政治」仍牢牢握柄。父子似有分工:洪森延續強硬、恐懼動員的形象;洪馬內負責談停火、拚招商,迎合西方對其留學背景的想像。

林文斌分析,洪森時代的選舉不是西方式政黨輪替,而是以「避免回到戰爭與紅色高棉」的恐懼敘事來爭取續任。最大反對黨在2017年被以「判國罪」解散,獨立媒體也屢遭稅務與行政手段壓力,《Cambodia Daily》等被迫停刊或撤離;透過土地政策與媒體操控,形成以穩定與成長為名的威權治理。對於外界批評「必要之惡」,執政菁英並不認為自己是「惡」,而是穩定秩序的提供者。

經濟面向,對中傾斜已成結構。林文斌指出,這不是洪森「一開始就設計好的親中路線」,而是在國際與國內事件推動下「越走越近」,終至成為「鐵桿哥們」。2008年後中國對柬官方發展援助(ODA)與民間投資長期壓過日本,重大基建如近日啟用的新金邊國際機場,大量資金與技術來自中國與本地華商。就業機會確實增加;但會中文者薪資動輒比只會高棉語者高出一倍,催生「中文熱」的同時,也在勞動市場拉開新的縫隙。

中國在柬埔寨援建水壩與水電站對湄公河流域與洞里薩湖的生態造成長期衝擊,沿岸村落被迫遷移的案例並不罕見。財富集中亦清晰可見,金邊「洋人街」對岸的「鴨子島」(水滑半島)尖端矗立S-KARA五星級飯店,周邊卻停泊著以船為家的漁民,奢華與貧困只隔一灣水。國際估算柬埔寨處於貧窮或近貧的人口約在15%到25%之間,但屢遭官方否認;在當局「先拚成長、再談分配」的路線下,貧富差距短期內難見收斂。

洪馬內上任後,換湯不換藥的跡象明顯。雖擁西點軍校與英國博士背景,外界期待其推動政治開放,但從環保運動與反對運動的處理、到媒體自由的現狀,都看不出明顯寬鬆。「你只要養活我、經濟有成長」成為不少年輕人的務實態度;只要讓多數年輕人納入利益分配鏈,政權就能續命。

林文斌說,新包裝則是「數位經濟」。洪森時期即已有雛形,如今被正式納入國家戰略。柬埔寨展現「後發優勢」,室內電話基礎薄弱,反而跳躍到以銀行系統為骨架的行動支付與QR Code轉帳,普及且即時、近乎零手續費;但外籍旅客若無本地銀行帳戶仍難以使用。這種低成本、高滲透的數位金流,確實便利日常商務,但能否化為提升生產力、改善財政與降低債務的動能,仍待時間驗證。

林文斌在節目上解讀「五角戰略」。這套設計其實更偏內政管理與招商引資邏輯,對外釋出「資金來、政策就配合」的承諾,包含永續發展與新興產業等話題,以吸引外國直接投資(FDI)。然而,只要「穩定優先」沒有鬆動,政治風險與治理透明度仍是外資評估的關鍵變數。

洪森與洪馬內父子的權力交替,更像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延續,而非真正的轉型。當「穩定」被奉為最高原則,民主空間與社會公平勢必被壓縮。柬埔寨正站在一個微妙的十字路口,一邊是快速現代化與數位化的幻象;一邊是制度僵化與階層固化的現實。若洪馬內無法在強人遺緒中走出新路,這場「父傳子」的政治實驗,最終恐只是讓歷史在同一條軌道上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