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聲/勇敢做自己 陳鶴為女性打造專屬刺青店

陳鶴開立了專屬女性的刺青店,店名將自己的本名結合了對自己未來的期許。(圖/劉思岑攝)
陳鶴開立了專屬女性的刺青店,店名將自己的本名結合了對自己未來的期許。(圖/劉思岑攝)

初聲記者 / 綜合報導

一般社會大眾聽到紋身,不免會往原住民的紋面、幫派以及男人為主這種印象聯想。在刺青這個領域,女性一直不佔優勢,不論是刺青師或是被刺青的女性。陳鶴從小喜歡畫畫,十六歲開始學習刺青,並開了一間只為女性服務的刺青店,希望可以讓來店內的女性,不要害怕外界的眼光,都能擁有屬於自己的美麗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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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喜愛繪畫 三顧茅廬打動師父

陳鶴是一位女刺青師,出生於一九八九年。她的父親是位藝術家,年輕時創作新詩,後期轉做影像創作,家庭環境使陳鶴從小就得以接觸到一些攝影與繪畫的技巧,那時她就發現自己對於繪畫有興趣,打下了對繪畫的基礎。國中時期,青春的叛逆讓陳鶴開始做出以往自己不會做的事,包括翹家、打架、飆車等脫序行為,讓家人十分擔心。她表示自己一直以來都不喜歡念書,高中原本考上松商工農就讀化工科,後來發現自己不適合化工,於是轉學到了復興商工的夜校讀美工,終於能夠專攻自己有興趣的項目,步回正軌。

在學習刺青以前,陳鶴一直在找方向,甚麼工作都做過,像是服務業和無數的打工等。做了許多工作之後,陳鶴發現自己最有興趣的還是繪畫,於是想到了紋身。她說:「若是繪畫技巧能轉成紋身藝術,就可以把我的作品保留在人體上,我覺得會是一個滿有意義的工作。」

十六歲決定學習刺青後,第一步便是拜師學藝。一開始她沒有目標的尋找著紋身館,後來找到了一間自己喜歡的就進去拜師,但是當時的師傅並不願意收留女性學徒。為了證明自己的決心,陳鶴天天都到刺青店坐著看他紋身,看到能幫忙的就幫忙,每天都去師傅面前「刷存在感」。日復一日終於打動師傅的心,收她為學徒。這時她才開始自己學習刺青的旅程。

早期學習紋身通常是以日式的教學方式為主,師徒制與輩分制都很重,加上陳鶴的師父非常注重細節與原則的堅持。而且畫畫在圖上與刺在皮膚上是不一樣的,紙張與皮膚的密度不一樣,皮膚也不會是平面而是凹凸不平的。每個人對針與顏料的反應也都不同,陳鶴表示這些都需要花很多時間去練習才能掌握。在這樣穩紮穩打的訓練下,陳鶴養成了一步一步慢慢做,堅持每個小細節的做事態度,為自己日後的發展打下良好基礎。

對於自己的師父,陳鶴表示師父是她人生中很重要的人,如果沒有師父,自己今天也不會有這些成就。她說:「我覺得其實老派思想的學徒制會讓我們現在新生代的紋身師受益良多,學到很多做事的方向和信念。」

自己的特色 結合公益的女性專屬刺青店

經過好幾年的磨練,陳鶴來到了自己師兄的刺青店「刺道」當起駐店刺青師。除了當駐店刺青師,陳鶴在二O一二到二O一七年間也參加了許多國外的刺青比賽,曾獲得德國法蘭克福國際紋身展最佳全身刺青女性冠軍,實力受到多方認可。

在學習的過程中,陳鶴發現自己擅長的畫是比較柔美,偏女性化,較受女性歡迎的圖片。因此,陳鶴動了念頭,希望開一家專門為女性服務的刺青店,同時結合女性公益活動。於是陳鶴便在二O一四年開了一家全台唯一女性專屬的刺青店,「皇后鶴」。關於公益活動,最近以來的就是今年三月八日的國際婦女節公益藝術派對,由陳鶴和勵馨婦女基金會聯合舉辦,集結藝術,刺青與音樂。收益扣除成本以後,全數捐出給勵馨婦女基金會。

陳鶴希望來到店內的女性客人可以感到放心自在,讓主流社會不再認為刺青是與男人的專有名詞,而是一個個人主義與自信美的形容詞。對於皇后鶴,曾是客人,現在轉為陳鶴的學徒的張舒婷表示,身為客人時,就覺得皇后鶴是個很隱密的地方。她說:「因為女性沒辦法像男性一樣袒胸露背直接刺,所以這邊我覺得對女性刺青的隱私和服務照顧都蠻得體的。」針對隱私性的部分,熱愛紋身,就讀輔仁大學的彭雅圓認為,最基本的是刺青過程不能夠是對外公開的,她說:「畢竟有些位置可能是需要脫衣服,不走光與基本隱私一定要有。」

為什麼會取名為皇后鶴,陳鶴表示「皇后」這個詞代表的是因為自己當時身處在滿是男性的刺青店裡工作,因而希望自己能夠有像皇后一般的氣勢,而「鶴」則是自己的名字,算是對自己的一個期許。就算身處在一個男性稱霸的行業裡也能做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

陳鶴開立了專屬女性的刺青店,店名將自己的本名結合了對自己未來的期許。(圖/劉思岑攝)

從男性獨霸到女性加入 不同性別需求不同

台灣社會對於刺青,多半侷限於幫派、原住民以及男人為主。這種類似的想像除了因為台灣的一些原住民部落有紋臉的習慣,幫派與男人的印象大多是來自早期的監獄與幫派文化。根據關鍵評論網的台灣刺青簡史報導,台灣男人最初的刺青動機是來自於需要彰顯魄力的社會風俗,例如幫派與監獄。這種在監獄裡或是道上兄弟裡流行的刺青文化在他們出獄後開始擴散到其他邊緣群體,例如在聲色場所上班的女性。台灣的本土派風格刺青也漸漸成形,稱做「軍監派」。因為這樣的發展,使得台灣社會長期以來對於刺青抱持著的看法脫離不了幫派、流氓、犯罪等負面字眼。

這個情況到了一九六O年代的反主流運動興起之後,慢慢開始有了小小的改變。刺青文化漸漸從犯罪,脫序的行為轉變成表達非主流立場,強調像女性主義的類似次文化的一種展現方式,在台灣也逐漸有了新的面貌。

一九九O年代,台灣的刺青文化藉著好萊塢明星、NBA球員以及一些刺青推廣協會在台灣媒體的大肆宣傳報導,加上一些台灣明星開始刺青,如范曉萱,使得台灣的刺青文化漸漸深入到青少年中,變成一種流行。如今的台灣刺青文化,不再是以男性的「刺龍刺鳳」為大宗,各種各樣的新風格開始出現,並廣為女性喜愛,在身上刺一點小小圖案的「微刺青」也在女性間愈來愈流行。但是在較保守的的長輩中,大多對於刺青還是會有不好的社會印象。彭雅圓表示女性刺青對於年紀稍長的長輩來說多少還是觀感不佳,自己也曾因為露出刺青吸引到一些視線,無論是出自好奇或是批評,她依然熱愛自己的身體。

對於男性刺青與女性刺青的差別,陳鶴表示男性通常傾向覆蓋面積大一點黑色圖騰刺青,女性則會偏向較柔和的風格,像是花卉動物類或是幾何色塊等。除此之外,由於亞州女性在刺青的部分礙於婚姻,長輩或是工作上的困擾,會傾向將刺青遮起來,而這比較不會是男性在刺青時會考慮到的部分。

店內牆壁張貼著各式各樣的手稿,而台灣女性大多偏好花卉、人物、動物類,線條多較為柔和。(圖/劉思岑攝)

紀念人生階段 每個刺青的專屬故事

刺青對於陳鶴來說,就像把人生中值得紀念的,刻骨銘心的事情刺在身上,可以做為警惕或是紀念之用。而陳鶴的身上也的確佈滿了各式各樣的刺青,每個刺青都代表了不同的人事物以及對自己的期許,也凸顯了她自己的個人色彩。

用來紀念的刺青有兩個,第一個是刺在他左手臂上可愛的貓臉。陳鶴表示這隻貓是自己之前養的,已經去世的貓咪,牠是隻非常兇的貓,就像老虎一樣,於是在畫圖時就將貓咪的臉畫成可愛的版本刺在自己身上,如此一來自己每次工作都可以想起牠。

第二個則是左手臂上的一對熊貓。至於為什麼會刺一對熊貓,陳鶴表示這代表的是自己與師兄。在學習刺青的路上,師兄對陳鶴來說就像第二個師父,用心提拔她,情同手足,於是將兩人畫成一對熊貓刺在身上做紀念。

用來期許警惕自己的刺青也是兩個,一個是分別刺在兩隻手背上的老鷹與老虎,以及背上的朱雀。對於老鷹與老虎,陳鶴表示因為這兩種動物分別代表了天空與地表比較凶猛的動物,用來警惕自己要無懼。她說:「工作或是做任何事情的時候,我告訴自己要無懼。想要的事情就馬上去做這樣子。」至於背上的朱雀,一般來說許多人會將朱雀看做是鳳凰,陳鶴也是如此。透過身上的朱雀,告訴自己只要願意,自己隨時能夠重生,重新開始。

陳鶴的身上有著許許多多的刺青,而每一個刺青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也時時刻刻砥礪自己。(圖/劉思岑攝)

鍥而不捨 換來家人支持

由於社會的刻板印象加上陳鶴又是女性,在學習刺青的過程中,陳鶴曾遭受到父母的反對,其中最反對的就是她的母親了。陳鶴表示父親當時擔心刺青是個以男性為主的產業,勢必會接觸到許多道上兄弟,怕女兒會遭受到異樣眼光和安全問題,除此之外並沒有太大的反對。相較之下由於陳鶴的母親是屬於較傳統的女性,保有傳統的農家思想,對於刺青的刻板印象就是犯罪幫派等等,所以一直相當反對她從事刺青,而對於陳鶴的事業一直避而不談。

雖然得不到母親的支持,陳鶴仍然非常用心學習,努力做出成績。隨著愈來愈多媒體對陳鶴及皇后鶴的正向報導和出國比賽的眾多好成績,加上歐美明星等影劇的潮流傳到台灣來,讓母親漸漸發現刺青已經不像早期只能跟幫派掛勾,而是一個可以做得有聲有色的藝術產業。陳鶴的母親最後終於在皇后鶴開店的第二年踏進店裡,了解女兒的生活和熱愛的工作,自己也終於能得到家人的全盤支持。

踏實地做 堅持自己熱愛的事

皇后鶴刺青店的原則是採取只服務女性的方式,也就是說完全不幫男性刺青。但是刺青這個行業一向以男性客人為大宗。所以皇后鶴在一開店時就面臨了因為少了男性而客群縮小的問題,經濟壓力很重。除此之外,由於陳鶴本身擅長的紋身圖是傳統的柔和圖騰,但她發現台北的女性比較喜愛偏西洋風格的刺青,這些問題都讓她面臨巨大的壓力。而陳鶴克服這些問題的方式就如同師父教導她的,一步一步做,穩紮穩打,雖然曾有放棄的念頭一閃而過,但她告訴自己沒有不可能的事,只看自己有沒有心。

針對客群的部分陳鶴積極透過媒體曝光,接受採訪努力宣傳,讓更多人知道皇后鶴以及他們的理念,將劣勢轉化為優勢。她說:「 一開始市場是小滿多,但現在我是主攻這樣的市場的話,很多人會慕名而來,就變成一個特色。」而畫風的部分,陳鶴也花了許多時間努力轉換自己的風格去適應客人的需求,過程很辛苦,但她靠著不斷的練習成功的轉換了風格,現在店內除了陳鶴還有另一位駐店的合作刺青師,皇后鶴的發展也愈來愈穩定。

無懼外在眼光 讓客人不後悔

陳鶴曾因為自己全身刺青或是女性做紋身的身分遭受異樣眼光,但她表示自己完全不在乎。她說:「我不是透過這個行業去做甚麼不好的事情。這只是我把一個圖案放在別人身上,然後用我的心血去設計,讓她留有一輩子美麗的圖,我覺得是非常有意義的一件事情,並不會覺得別人用一些不好的眼光或想法去解讀我會讓我很受傷。」

現在的陳鶴除了經營皇后鶴刺青店以外,還收了兩個學徒,工作之餘也會受朋友之託去一些派對當DJ。陳鶴帶學徒的方式雖與自己的師父教得不完全一樣,但是還是持著相同的核心態度,腳踏實地,希望學徒能打下堅實的基礎。她說:「我會因為時代的不一樣會取比較適合的方式,但是那個概念還是會在我的心裡面。」對於陳鶴,學徒張舒婷表示陳鶴有一句話讓他印象很深刻。有次他練習畫圖畫了一整天,陳鶴便說,刺青師的工作就是當你開始畫圖時是白天,等你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面對未來,陳鶴希望能有更多機會與女性公益活動結合,目前因為經費不夠,仍然需要一些贊助才能夠有更多推廣紋身藝術的可能。除此之外,對於皇后鶴本身,陳鶴表示目前沒有特別的想法,最重要的是希望讓每一位客人從進到店裡面到走出去的這段時間都能夠是滿意且安心的。因為對於刺青,往往都需要有很大的勇氣。必須讓紋身跟著自己一輩子,能夠好好地把這件事做好,就是陳鶴能為刺青產業付出的一點小心力。她說:「人的想法變很快,如何保證在技術上面讓他覺得這個紋身是沒問題的。不敢講說我可以為這個產業盡多大力量,至少我可以讓女性知道,身體是你們自己的,你們有身體的自主權,可以有能力來得到想要的圖案。」

採訪側記

我們兩位記者都是女孩子,對於陳鶴一直充滿好奇。進到店裡馬上就看到了陳鶴過往得獎的許多獎狀獎盃。還有許多精美的手稿圖。這裡的隱私真的做得很完善,如果沒有那塊招牌真的不容易注意到。我覺得陳鶴是一個對自己的目標執行力非常強的人,也不輕易被外在的酸言酸語擊倒,真的很令人佩服。對於致力推廣讓女性輕鬆自在的刺青這個出發點我覺得很有特色,也很令人敬佩。畢竟要在一個充滿男性的產業裡做出這樣的決定一定不容易。(生命力新聞 林毓芳、劉思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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