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論壇》劉仕傑/從SARS到武漢肺炎

▲武漢肺炎疫情擴散。(圖/美聯社/達志影像)
▲武漢肺炎疫情擴散。(圖/美聯社/達志影像)

文 / 劉仕傑

武漢肺炎在2020年1月21日於台灣證實首例確診,患者為一名55歲於武漢工作的台商。根據疾管署的記者會資料,該名台商於身體感到不適後因不信任中國的醫療技術,故拖至第九日方搭機返台,並於抵達桃園機場後主動通報自身病情,嗣直接從桃園機場送至醫院檢驗治療,目前台灣疫情似乎尚未進入社區。根據當事者說法,這名台商於飛機上除了用餐之外,皆全程戴著口罩。新聞一出,台灣輿論多所責難,認為該名患者不該以同機乘客及機組人員的安危為代價,甚至不該冒著將疫情帶回台灣的風險返台接受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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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臉書上將此評論為艱難的道德難題,這毋寧是一個「小我 vs 大我」的典型倫理議題。平心而論,該名台商身為「中華民國國民」,有沒有權利回「母國」就醫?這一點似無疑問。倘硬說該名台商不准返台就醫,非但不近人情,且不符國民的權利義務說。

但這名台商亦無百分百盡到自身責任,例如她是否應該在武漢搭機前即主動通報(而非抵達桃園機場才通報),以及她在機上不該因用餐而拿下口罩。如果經濟上允許,更完善的做法應該是搭乘醫療緊急後送專機返台接受治療。不過動輒兩百多萬的專機費用,卻非人人可以負擔。再退一萬步想,如果輿論對此名當事台商百般追殺,會不會產生日後其他患者隱瞞病情入境台灣的反效果,反而產生更高的社會成本?

我們都可以捫心自問,如果這事情發生在自己或親人身上,會不會希望返台就醫?中國的醫療技術以及政府在過去隱匿疫情的長期不良紀錄,的確讓人無法安心在中國就診。如果真的在武漢機場就主動通報,會不會因此無法搭機返台呢?這真是兩難。

除了道德難題外,我認為更值得討論的是,兩岸在國家治理(national governance)的差異越來越大,似乎也讓台灣的本土國家認同(national identity)越來越清晰。影響台灣的國家認同在過去有歷史、文化及經濟的面向,在2020年因為武漢肺炎的爆發,讓「國家治理」的面向被凸顯出來。

如果將武漢肺炎與2002年到2003年的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 SARS)相較,更能看出台灣的本土認同越來越強。2000年初期的中國經濟逐漸走向改革開放以來的高峰,當時無論是台商或台幹,可說是一批批地蜂擁至中國找尋機會。為了致富,或說是為了經濟上的誘因,對中國在國家治理上的制度化缺陷,台灣人相較是比較願意接受的。

但從兩千年迄今,二十年來中國的經商投資環境已經大不如前,特別是對於台商而言,投資利基越來越小,其中最明顯的就是土地及勞動成本與兩千年前後完全無法相比,且中國的經濟成長率已經從過往的兩位數跌到目前的「保6」。簡言之,如果說白話一點,能賺到錢的台商越來越少。在這樣的經濟結構環境底下,台灣人面對中國這個強大的鄰居,感受到的好處越來越少。許多人在心中問的是,如果台灣無法從中國的經濟起飛獲得過往那般的好處,那我們應該與中國維持何種程度的互動,才能保護台灣自己?

如上所述,這名感染台商身為中華民國國民,返台就醫是她的權利。這是台灣作為一個「國家」對它的公民應行使的保護義務。而讓許多網民氣憤不平的是,中國不是我們的國家,沒有辦法保護它的公民,如果你選擇到對岸賺錢,那就應該自行負擔健康風險,不能夠既是當台商賺錢(當然這多少是刻板印象),同時又將醫療成本移轉到原本的母國(台灣)。

台灣人對中國在國家治理能力上的缺乏信心,在這次的武漢肺炎事件完全暴露出來,而恰巧這起公共衛生事件,又發生在2019年下半年開始延燒大半年且迄今尚未解決的香港反送中抗爭之後,這兩起事件產生了加乘效應。也就是說,台灣目前的本土國家認同,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台灣的國家治理」遠遠高於「中國的國家治理」,或是說,許多台灣人認同我們自己目前的生活方式,不再像二十年前因為經擠上的誘因,而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接受對岸的治理方式。失去了經濟誘因的中國,對台灣人越來越沒有吸引力,剩下的只會是越來越多的反感跟蹭惡。

2020年大選後,隨著小英總統拿下817萬票,且另一方面第三勢力拿下可觀席次,台灣政壇正進入勢力盤整期。武漢肺炎事件將再一次確立台灣本土國家認同的輪廓,台灣各主要政黨不可不察。尤其對於國民黨而言,該如何面對日漸清晰的台灣本土認同,將是迫在眉梢的棘手議題。

●作者:劉仕傑/時事評論員、前中華民國外交官,曾派駐中華民國駐帛琉大使館及駐洛杉磯台北經濟文化辦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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