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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為矽谷天才之前
霍姆斯出生自華盛頓特區優渥的富裕家庭,一家子政商關係良好,也和醫療、創業領域頗有淵源,父親克里斯欽(Christian Holmes)曾經擔任能源公司龍頭安隆(Enron Corporation)副總裁,在該公司經歷美國歷史上最大破產案後,轉而加入美國國際開發署、環保署擔任行政工作,母親諾兒(Noel Holmes)曾在國會外交政策與國防委員會擔任幕僚,有權有錢的家境往往讓她只能和家族裡的表親們玩耍,在時常搬家的情況下,想在學校交朋友並不容易。
父親一向灌輸她「人生要有明確的方向」這個觀念,讓年紀才九歲的她發下豪語誓言「絕對要當億萬富翁」,在和手足表親玩大富翁時,不斷藉由瘋狂收集房子、旅館等累積財富,展現強烈好勝心;高二霍姆斯開始埋首功課,常常熬夜念書,尤其對於科技、工程等領域表達濃厚興趣,這段苦讀時光養成了她終身「努力工作、鮮少睡眠」的生活型態,最終在2002年以「總統獎」得主的身分錄取史丹佛大學主修化學工程。
霍姆斯對自己抱持著強烈期待,認為自己不能辜負家庭的優秀傳統,在多年與中國經商的父親支持下,高中時她就努力學習中文並獲得史丹佛大學破例認可,成功獲得去新加坡基因研究所、就近觀察當時在亞洲爆發的SARS的實習機會,這一趟暑期實習也讓她靈光一現設計出第一項人生專利,得到史丹佛工程學院院長羅伯森的青睞與支持,建議她該踏出校門去創業。
女版賈伯斯?一個巨星即將誕生
從世界名校輟學並成立自己的新創公司似乎是這些「矽谷天才」的宿命,2003年霍姆斯毅然決然選擇離開校園,試圖用自己的方式書寫自己的生命歷程。創立公司之初,公司名稱應該稱為「Real-Time Cures」(即時治癒),但粗心的員工在薪資單上打錯字,變成「Real-Time Curses」(即時詛咒);之後她才將「therapy」(療程)和「diagnosis」(診斷)兩個字結合,確定了「Theranos」這個從此不同凡響的公司名稱。
Theranos公司宣稱掌握了只要幾滴血就能檢測出使用者的生理健康,還能回傳到醫師手中決定是否調整藥劑量的血液檢驗技術,加上霍姆斯這名在矽谷罕見的「年輕女性創業家」形象,吸引了大批政商圈大老們的注意。除了一向支持她的史丹佛工程學院院長羅伯森外,靠著家族人脈與她高明的談判、說服技巧,前美國國防部長馬提斯(Jim Mattis)、國務卿季辛吉(Henry Kissenger)、澳洲媒體大亨梅鐸(Rupert Murdoch)、甲骨文公司共同創辦人艾利森(Larry Ellison)都願意為她背書投資,甚至時任美國副總統的拜登也親自拜訪、總統歐巴馬則任命她為全球創業大使,霍姆斯還曾經與柯林頓、馬雲同台,這個「下一個比爾蓋茲」、「女版賈伯斯」儼然成為當時的媒體新寵兒。
有了政商名流背書加持,Theranos聲量與吸金程度一飛衝天,在多輪投資後公司市值一度飆過90億美金(約新台幣2515億元),一舉成為美國生技業最強的獨角獸企業,甚至頗有希望衝擊市值超過100億以上的「矽谷超級獨角獸」地位,將同期的新創公司UberCab、Spotify等狠狠甩在後方;擁有公司一半股份的霍姆斯身價更是超過40億美金,不僅被《富比士》選入全美前四百大富豪中,更曾被《時代》雜誌列入全球最有影響力的百大人物。當時有媒體訪問羅伯森對她的看法,史丹佛教授脫口那句「你開始發現你正在看著另一個比爾.蓋茲(Bill Gates)或史帝夫.賈伯斯(Steve Jobs)的眼睛」,更證明了在當年的矽谷一個巨星即將誕生。

獨角獸之死,血檢神話只是騙局
這場由霍姆斯帶領的醫療革命,在面對《華爾街日報》(WSJ)記者約翰凱瑞魯(John Carreyrou)的深度調查後,卻證明了Theranos的血檢神話終究只是神話,飛得太靠近太陽只會燒了翅膀,無法真正成為矽谷新星。2015年,身為Theranos董事的媒體大亨梅鐸在明確告知霍姆斯,不會干預《華爾街日報》記者與編輯的新聞產製後,一篇〈最有價值新創公司的掙扎〉就這麼上線了。
這名兩度獲得普立茲獎的記者,花了三年時間秘密調查、深入訪談包含前員工在內超過150多人,終於揭露矽谷最有價值的新創公司根本是場騙局,並將之編纂成書籍《惡血》(Bad Blood),批判霍姆斯透過誇大「滴血驗病」的精確度掩飾了Theranos公司的技術瑕疵,以預錄的檢測畫面、假數據報告和過度膨脹的財報說服投資人,再透過資安監控、法律訴訟與威脅員工確保消息只會封鎖在內部,任何提出異議或想當「吹哨人」的員工不是被打入冷宮就是被掃出門,就連不少技術核心高層的質疑也換來強力壓制否認,還被迫放棄資遣費或股份。

跌落神壇的「惡女」
在這場審判過程中,霍姆斯沒有了過去亮麗自信形象,也不再把女性賦權掛在嘴邊,僅宣稱「創業失敗不等於犯罪」,並放下鋒芒改用訴諸感性的話術替自己辯護,她先是接受《彭博商業週刊》專訪,避談技術是否缺陷、數據是否造假,試圖替踢爆真相的記者貼上仇女標籤,認為自己被抹黑純粹是男人「見不得女性創業家成功」,但這個論點卻被作者報導中立、避免指涉性別的書寫方式不攻自破;又控訴前男友暨合夥人巴爾瓦尼(Ramesh “Sunny” Balwani)長期對她施以情緒勒索與性侵暴力,從心理上操控她的人格,在營運上以謊言和隱瞞資訊來誘騙她,對於所有指控一概傾向不認罪。
不過霍姆斯在本案開審前,就在2019年與身為飯店小開的新男友埃文斯(Billy Evans)結婚,不僅在熱戀與蜜月期高調遊山玩水,2021年夏天還開心懷孕產子,她在上流社會享樂的模樣無法讓她和過去一樣成功說服他人,恐怖情人操控她的心理的說法只淪為一時輿論話題。長期的法律攻防與訴訟,加上疫情拖延之下,由12人組成的陪審團最終判決她4項無罪(Not Guilty)、3案無法結論(No Verdict)、4項有罪(Guilty),其中有罪部分皆涉及電信詐欺,可能將面臨一條罪名判決20年刑期的下場,但是否會採「一罪一罰」還有待討論,霍姆斯與律師團隊也將持續提起上訴、談判與交涉,在法官做出其他結論後團隊還能有抗告機會,外媒多認為未來幾年霍姆斯應該都還不會被關到牢裡。

當「性別」與新創傳奇、金融騙局相互碰撞,究竟霍姆斯是秉著性別優勢成功在矽谷闖蕩,還是因為受到性別歧視承受了更多的逆風與檢討批判,在審判未決前或許尚未能有足夠的定論,只是霍姆斯「弄假」了半天卻並未成真,而在矽谷「失敗」和「詐騙」卻只有一線之隔。在男性高度主宰的領域裏,或許的確需要這樣一個「矽谷第一位從無到有的優秀女性創業家」的敘事,而《惡血》就是霍姆斯這名「反英雄」(Antihero)的起源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