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來西亞今年主辦兩場2025年東協高峰會,外界看到的是大國領袖齊聚、泰柬停火協議在吉隆坡簽署,但馬來西亞國際伊斯蘭大學政治系助理教授劉哲偉博士指出,真正的難題並不在於把人請來,而是在於能否把東協十到十一個成員國拚成一個整體,在美中競逐與區域整合的拉扯中,撐住「東協中心性」,並把這股動能延續到下一任主席國。
劉哲偉在《東南亞夯什麼》節目中分析,東協主席國任期只有一年,許多國家因此不太願意投入大量資源推動新路線;但他觀察,安華(Anwar Ibrahim)政府在這一年反而做了很多很大的活動與人脈經營,盡可能把所有大國都拉進場,從美國、中國到金磚國家代表,不只是禮貌或形式上的邀請」,而是真正把經貿、政治,甚至安全議題攤開來談。他也點出,在美中戰略競爭下,主席國最忌諱被貼上偏袒某一方的標籤,過去只邀請中國、沒有邀請美國就容易被解讀為選邊站;因此安華在第二次峰會把美國總統也納入行程。安華的說法是,我們沒有偏,邀請是主辦國的責任,來不來則是受邀方的選擇。
談到安華的企圖,劉哲偉直言,他想推的不是各國各自與大國對話,而是讓東協以一個整體的身分,與外部大國談判。尤其在貿易與規則競逐升溫之際,理想狀態不該是國家甲、國家乙各自面對美國,而是由美國對整個東協。不過他也坦言,這種近似新版雙邊主義的構想,在現實中阻力極大,因為超級大國往往偏好一對一協調,談判速度最快、讓步也最容易設計,不必承受給了甲就得給乙丙丁的連鎖壓力。
劉哲偉補充,他並未看出安華藉主辦峰會夾帶明顯的私心議程,反而更像是在把平台搭建好,希望把十到十一國統合起來,共同面對外部挑戰;其邏輯在於把蛋糕做大,即便馬來西亞沒有直接擴張自己那一塊,也能從整體成長中間接受益。這樣的操作,也讓安華在國際上更像一位和事佬,能把各方拉到同一張桌上,成為外界評價他這一年主席國表現的重要成就之一。
不過,東協內部的結構性難題依舊存在。劉哲偉指出,緬甸危機仍是東協當前最大的挑戰,外界甚至批評東協在某種程度上成了緬甸的擋箭牌,讓局勢更難被約束;但他也肯定,安華願意把緬甸問題擺上檯面討論,而不是把敏感議題掃到地毯下。安華覺得「錯就錯、對就對,該提就提」。只是他也提醒,緬甸是否願意真正緩解局勢,關鍵仍在於緬甸自身,以及是否有具影響力的外部力量能形成有效施壓;否則即使東協多次表態,也未必能轉化為讓局勢痛到會改變的實質作法。
在安全面向上,劉哲偉認為,東協的功能性仍相對穩定,因為長期以來遵循「和平、自由、中立區」的精神,盡量維持不選邊的角色。南海固然是潛在危機,但尚未走到開戰的程度;反而更棘手的,是經濟合作若想走向更高層次整合,成員國之間因產業結構相似,往往呈現競爭關係。例如科技公司總部究竟落在馬來西亞、泰國還是印尼,各國都想爭取,利益衝突之下,要真正團結一致,說來容易、做起來困難。
更尷尬的是,峰會在國際上很成功,回到馬來西亞國內卻未必加分。劉哲偉形容,馬來西亞的族群政治仍然強烈,反對黨常把小事放大為政治攻防,連安華陪同外賓觀賞表演、一起跳舞,都可能成為被攻擊的素材;而國際合作議題也經常被拉回國內敏感脈絡,例如與美方互動,可能因美以關係而引發穆斯林社會疑慮,讓國際加分題反而成了國內的減分題。至於一般民眾,他直言,除了塞車與封路,其實感受不深,因為峰會談的是原則與框架,不會立刻宣布設廠或新增工作機會;但從長期來看,仍可能透過貿易與制度開放,逐步影響民生。
劉哲偉最後提醒,安華把「全球南方」與「向東看」的價值敘事帶進東協舞台,試圖擺脫西方必然更優越的想像,轉而挖掘亞洲與南方世界尚未被充分開發的潛能;然而,要真正拉高東協的集體價值,除了與大國周旋,更關鍵的是,在一年任期結束後,下一任主席國是否願意接棒、延續同一條路。否則,即便場面再漂亮,也可能只停留在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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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到安華的企圖,劉哲偉直言,他想推的不是各國各自與大國對話,而是讓東協以一個整體的身分,與外部大國談判。尤其在貿易與規則競逐升溫之際,理想狀態不該是國家甲、國家乙各自面對美國,而是由美國對整個東協。不過他也坦言,這種近似新版雙邊主義的構想,在現實中阻力極大,因為超級大國往往偏好一對一協調,談判速度最快、讓步也最容易設計,不必承受給了甲就得給乙丙丁的連鎖壓力。
劉哲偉補充,他並未看出安華藉主辦峰會夾帶明顯的私心議程,反而更像是在把平台搭建好,希望把十到十一國統合起來,共同面對外部挑戰;其邏輯在於把蛋糕做大,即便馬來西亞沒有直接擴張自己那一塊,也能從整體成長中間接受益。這樣的操作,也讓安華在國際上更像一位和事佬,能把各方拉到同一張桌上,成為外界評價他這一年主席國表現的重要成就之一。
不過,東協內部的結構性難題依舊存在。劉哲偉指出,緬甸危機仍是東協當前最大的挑戰,外界甚至批評東協在某種程度上成了緬甸的擋箭牌,讓局勢更難被約束;但他也肯定,安華願意把緬甸問題擺上檯面討論,而不是把敏感議題掃到地毯下。安華覺得「錯就錯、對就對,該提就提」。只是他也提醒,緬甸是否願意真正緩解局勢,關鍵仍在於緬甸自身,以及是否有具影響力的外部力量能形成有效施壓;否則即使東協多次表態,也未必能轉化為讓局勢痛到會改變的實質作法。
在安全面向上,劉哲偉認為,東協的功能性仍相對穩定,因為長期以來遵循「和平、自由、中立區」的精神,盡量維持不選邊的角色。南海固然是潛在危機,但尚未走到開戰的程度;反而更棘手的,是經濟合作若想走向更高層次整合,成員國之間因產業結構相似,往往呈現競爭關係。例如科技公司總部究竟落在馬來西亞、泰國還是印尼,各國都想爭取,利益衝突之下,要真正團結一致,說來容易、做起來困難。
更尷尬的是,峰會在國際上很成功,回到馬來西亞國內卻未必加分。劉哲偉形容,馬來西亞的族群政治仍然強烈,反對黨常把小事放大為政治攻防,連安華陪同外賓觀賞表演、一起跳舞,都可能成為被攻擊的素材;而國際合作議題也經常被拉回國內敏感脈絡,例如與美方互動,可能因美以關係而引發穆斯林社會疑慮,讓國際加分題反而成了國內的減分題。至於一般民眾,他直言,除了塞車與封路,其實感受不深,因為峰會談的是原則與框架,不會立刻宣布設廠或新增工作機會;但從長期來看,仍可能透過貿易與制度開放,逐步影響民生。
劉哲偉最後提醒,安華把「全球南方」與「向東看」的價值敘事帶進東協舞台,試圖擺脫西方必然更優越的想像,轉而挖掘亞洲與南方世界尚未被充分開發的潛能;然而,要真正拉高東協的集體價值,除了與大國周旋,更關鍵的是,在一年任期結束後,下一任主席國是否願意接棒、延續同一條路。否則,即便場面再漂亮,也可能只停留在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