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許多年輕人在網路上自稱「老鼠人」,甚至還有明星藝人在公開場合自我認證是「老鼠人」,老鼠人現象一時蔚為風潮。老鼠人代指逃避社交、極簡消費、低能量、長時間躺床刷手機的生活方式,這個帶有自嘲意味的標籤迅速在各大社群媒體走紅,折射出中國年輕一代處於經濟下行中的焦慮,但也顯示出年輕人拒絕狼性,以多元方式解構人生意義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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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人時代!何為老鼠人?

中國社群媒體上的「老鼠人」各自擁有不同的細節,但主題基本相差無幾:晚睡晚起、低能量、極簡消費、偏愛獨處和線上互動。一位安徽的20歲大學生,他描述自己早上10點醒來,在被子裡待上好幾個小時,不去食堂而是點廉價外賣,除了取快遞外很少離開床,把自己在宿舍裡用簾子圍起來的一個昏暗角落稱為「老鼠窩」。另一位在英國倫敦的女留學生,描述自己每天睡到中午,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在床上滑手機,下午3點才吃第一餐,凌晨1點半睡覺就算是「早睡」,臥室窗簾總是拉著,除了上課和偶爾出遠門,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家中滑手機。

這種低能量的生活方式引發許多網友共鳴,也像是一種對於社群網路上總是充斥著光鮮亮麗切片的反抗,相比於穿得漂漂亮亮去健身房、或是在豔陽高照下爬山打卡,老鼠人更樂於分享昏暗的房間與床鋪,不以成功或自律為傲,而是以超低行動力與效率來自嘲。

▲中國社群媒體平台上,近來有一群「老鼠人」,代指逃避社交、極簡消費、志向減退、長時間躺床刷手機的年輕一代。(圖/翻攝自微博)
▲中國社群媒體平台上,近來有一群「老鼠人」,代指逃避社交、極簡消費、志向減退、長時間躺床刷手機的年輕一代。(圖/翻攝自微博)
老鼠人是怎麼煉成的?中國經濟成長放緩的焦慮

「老鼠人」的風行,背後折射出的是年輕人對於經濟成長放緩的焦慮,對於大環境失去信心,對於中國夢失望,不再熱衷於投入工作一步步攀升社會階級。中國人口紅利不再,年輕人口減少意味著經濟動能熄火,買房買車成家生子這些過去世代所習慣的人生軌跡,對當今年輕人來說卻不再具有吸引力,面對青年失業率居高不下的殘酷現實,他們拒絕繼續「內卷」、選擇退出職場高強度的競爭。

「老鼠人」的生活方式不一定是零支出,而是一種內向型、低成本的消費。不旅遊、不外出聚餐、不升級電子產品,而是把錢花在訂閱串流媒體服務、休閒手遊、方便食品、平價美妝產品和家居舒適用品上。

長此以往,年輕世代結構性的消費模式改變將導致那些期待因消費升級受惠的中等價位產品遭受打擊,像是車商、服裝零售商、健身房、餐廳、旅遊業等等,房地產的價格也很難獲得支撐,而平價低成本的消費零售業雖會受益,但這些產業難以成為可靠的經濟增長引擎。

中國提振經濟想要靠內需,北京推動所謂內循環經濟模式已經好幾年,但是效果有限,近年房市泡沫拖垮了許多家庭的資產收支,官方依舊不斷高唱繁榮強盛的中國夢,但是從佛系、躺平、老鼠人,社群網路上的年輕世代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新的流行標籤,不變的是標籤背後對於未來的不期不待,北京宏大的中國夢敘事與年輕人實際日常感受上的斷裂,使得消費不振已經不僅是能力問題,更是信心問題。

老鼠人的多種面貌!不要輕易定義

老鼠人的爆紅是中國年輕人對社會的消極反抗,但是頗有諷刺意味的是,老鼠人依舊逃不過資本社會的經濟邏輯,許多網紅與直播主播標榜自己是老鼠人,其實是在「努力演出擺爛」,大賺社群網路流量經濟財。另一方面,中國動畫IP「大鼠」乘著老鼠人風潮知名度大增,還因此推出許多周邊商品。

老鼠人也呈現出年輕世代的轉變,一位自稱老鼠人的年輕女生說自己拒絕為這樣的生活方式感到羞恥,她認為是父母那一輩沒搞懂現在的狀況,如今努力工作已不像過去那樣能夠累積財富,她也厭倦了一直被強加於投入快節奏、高效率的生活,現在只想要自由地休息,做自己想做的事。

澳洲墨爾本大學青年研究集體(Youth Research Collective)的高級研究員Eric Fu認為,「老鼠人」現象不一定是壞事,這代表年輕人開始思考自己真正想做的工作以及人生的意義,某種程度上,這也意味著中國社會變得更加多元化了。

中國年輕人更早之前多自嘲自己為韭菜,容易打理、播種在荒地也能每年重新生長,透露出任人宰割、屈服於鐮刀之下的無奈。而如今的「老鼠人」雖然同樣帶有無奈與自嘲,但是比起韭菜,不再只是被動等著被收割,而是主動用戲謔方式抵抗,拒絕被過去的生活方式綁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