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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現今人們對性別之於行為模式，已不再那麼固化，女性在感情中掌握主動權的情況越來越多，但我還是不得不讚嘆一句：「勇氣可嘉。」
大約十分鐘後，一個小夥子滿頭大汗地衝過來，一邊跑一邊打著手勢，大意是：被求婚的男主角馬上就到，請「各部門」做好準備。
圍觀群眾很興奮，親友團很緊張，顯然沒有什麼經驗，拿戒指的、送捧花的、準備放飛氣球的亂成一團，非專業攝影大哥一直扛著機器蹲在人群中，連鏡頭蓋都忘了開，幸好有好心人提醒，不然可就糗大了。
這時，男主角出現了！不得不說，氣質超好、顏值超高。一眾人適時起哄，將一個嬌小的漂亮女孩推出來，我才得以看清今天的求婚策劃者長什麼樣。
求婚很順利，男孩很感動，兩人擁抱在一起的時候，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很快地，他們偕親友團離開了現場，圍觀的小孩子們蜂擁去搶漂亮的氣球和絲帶。
有情人終成眷屬，良辰美景沒有虛設。
美好的氛圍總是讓人心生喜悅，即使與我無關。我回味片刻，便跟著圍觀人群散去，一路上聽到很多人對這件事的議論。
「親愛的，你明天也跟你男朋友求婚吧，我幫你搞一場更盛大的。」
「算了吧，我才沒那麼急呢！要求也得是他跟我求才對呀！談戀愛的時候，女孩要是太主動，男孩是不會珍惜的，你不知道『人性至賤』嗎？尤其是他媽，本來就覺得自家兒子非常優秀，我要是主動求婚，他媽以後說不定還會說出多麼難聽的話呢。」
我看著前面這一對「膚白貌美大長腿」的小閨密，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麼好。剛才的求婚很美好、很真誠，但她們說的也很殘酷、很現實。
現實就是這樣的，男男女女，一旦扯上了感情，越是走得遠，越會被「人際」化。
你先對我好，我才會對你好，天經地義，互不相欠。
你對我六分好，那我就控制自己對你七分好，多一分就算我「賤」，會慣出你的臭毛病。你給我多少，我便回報你多少，多了顯得我被你套住，少了顯得我占你便宜。不管我有多愛你，都不能讓你覺察到我離不開你，否則就會處於弱勢地位。
很多所謂的愛情，其實無時無刻不算計，當事人滿口甜言蜜語，但心如明鏡，以後的日子很長，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誰被壓倒誰就沒有出息，誰不維持矜持就不會被珍惜，婚後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得容易，說拋棄就拋棄。
「永遠待在對方的心尖上」是很多人在談情說愛時追逐的效果。我們所做出的某些行為，溫柔或冷漠；說的某些話，甜蜜或決絕，也許都只是一個在對方心窩裡爬上爬下的過程。我們必須讓對方在安穩的戀愛中偶爾產生對失去當下的恐懼，也需要對方在恐懼之餘產生失而復得的萬幸感，彷彿不折騰一番，對方就會把自己的存在當作一種習慣；我們想要其中的依賴，可是不想要其中的心安理得、麻木、無所謂。
事後，我問過一些未婚的女性，將來是否願意主動向男友求婚。多數女性回答「不願意」，她們認為求婚歷來是男性的責任，女性求婚有失身分，姿態太低。這些人對什麼是女性應該做的、什麼是男性應該做的，有非常清晰的認知。
而在回答「願意」的女性中，大致分以下幾類：第一類，不經世事，特別單純；第二類，特別愛對方，愛到不需要權衡的地步；第三類，在各個方面都特別強大，活得隨心所欲，那些普通女性患得患失的東西，她們根本就不在乎，更是懶得拿捏。
第一類，以後會有人適時出現，給她們上一課；第二類，愛到失去自我，得到好下場的寥寥無幾；第三類，即使沒有善始善終，也會把橫衝直撞演繹得特別瀟灑，因為她們有退路、有自信，她們輸得起。
同樣都是在愛情裡卑微到極致，可是，當她們想要抬起頭來的時候，有的人依然前途渺茫，有的人卻能馬上找到另一個天地。所以，後者有什麼可害怕的？只要盡興就好了啊。
說來說去，人性只是一個部分，我們怕這怕那，還是因為自己不夠強大，所能把握的東西太少，愛情因而成為生命中最重要、最珍貴或全部，如此怎能不小心翼翼？「人性至賤」這件事，如放到真正的強者面前，根本不足為懼。
我愛你，我就要時時刻刻表現出來，我要讓你知道，這是我在行使表達的權利。你感動，我接著，那我們就好好在一起，沒什麼誰主誰從、誰優越誰卑微。我因此被你的親朋好友非議，甚至因此被他們瞧不起，沒關係，我從來沒把他們放進眼裡，我要的只是你。
後來，你被人性陰暗面主導，驕傲忘形，對我不再珍惜，沒關係，我的愛情裡只有你，但我的世界裡不是只有你，一點小挫折而已，不會影響我和這個世界的相處。
離開你，我還是我，永遠不會被動地活著，我當初選擇你，我後來放棄你，都不算失意。
這大概才是愛情最好的樣子吧，有你時相依相偎，沒你時不會天崩地裂，濃情時蜜意，失戀不失意，無論結局如何，背影比面目更好看。
其實，無論男女，在愛情裡，每一個人都很矜貴，每一個人都可以卑微。能遇到讓我們卑微的人，是我們的大幸，但這並不代表就該一直卑微下去。茫茫人海中，誰是對的人？就是那個讓你甘心卑微又不會一直讓你感覺卑微的人。
文／王小毛
本文出自《苦無機會，是你唯一的委屈》方言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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